顾雨萼一家家的细细地看,对沈林泉道:“真是巧心思,你看这灯做的有多精致,那灯面上的画,虽不是出自大家之手,也颇得意境,不一味地取其富贵。果然才艺还要民间来寻,宫里的灯也好看,就是太过匠气。”
沈林泉笑道:“前面还有更好的。要说画灯面,听人说数刘生画的最好,可惜此人生性不羁,扬言只肯画美人图,还非得见了美人才画,所以你要看,便真得去万花楼了。”
顾雨萼忙急走几步,道:“你说的是,咱们还是先去万花楼,万一去的晚了挤不到前头去,倒是麻烦。”
沈林泉忙跟上她,道:“今年万花楼不知道要出什么新意,已有几家商户扬言要夺了万花楼魁首的位置,早摩拳擦掌呢。”
等到了万花楼门前,顾雨萼暗赞,果然是第一青楼,这气派就是不一般。如今的建筑大多不过两层,万花楼却足有四层,于众商铺间颇显鹤立鸡群。如今四层上上下下都挂满了花灯,皆以美人为题,香艳的,清雅的,天上的仙女,传说的蛇精,乃至仕女出浴图都有。楼里的姑娘们团扇遮面,各自站在窗前半掩半漏,走在这儿的男人们哪有抬得动脚的。
顾雨萼且驻足欣赏完了外面的花灯,赞道:“真真是魁首,这灯别处的就是比不上。里面定然还有乾坤,咱们进去看看。”
沈林泉四处看了看,将她略藏于自己身后半步,一起要进万花楼。那门口的鸨娘是个见过世面的,一看便知是大宅门里的小夫妻出来同游,当下也不卖骚,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让人领着他们进去了,又特意让龟公去嘱咐姑娘们,不得太过轻浮。
那龟公识得眼色,便领着二人到了二楼一雅间,堆笑道:“两位公子看着就是清雅人儿,这屋子虽不大,最是僻静,您二位要是想听曲儿,就跟门口的丫头说一声儿就是。现在时候没到,一会儿咱们这楼里头还有小灯展,保您新奇,您二位从这里往下看,最是方便不过。”
沈林泉见他识趣,便让常青拿了锭银子赏他。那龟公拿着沉甸甸地银子,乐呵呵地退了出去,一会儿便让人上了一桌子精致茶果并一壶上好的云雾茶。
顾雨萼点头道:“这市井英雄真是不白说,咱们自己觉得装腔作势的,谁知人家一眼就能看出底细。那些话本里头男扮女装被青楼花魁看中暗许芳心之事,果然都是编出来的。”
沈林泉笑道:“原来市井英雄是做此解,我倒是头回听说。想来也是,这里的人迎来送往,哪个不得练出个火眼金睛,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买卖也别想开下去了。”
正说着,忽听外面琴声悦耳,又有人随琴而歌,歌声甚是悠扬动听,一时喧闹的大厅都静了下来。顾雨萼忙叫人掀了帘子好往外看。
就见楼下大厅里已熄了灯烛,只留几盏花灯。那中间的灯做的新奇,有一人多高,悬于大厅梁上,并不曾画了灯面,只是素白笺纸,却有一美人剪影映于灯上,袅袅婷婷,姿态万千,原来正有一美人于灯内弹琴。边上几副乃是走马灯,映的却不是马骑人物,而是美女共舞。
顾雨萼一时也看得呆了,中间那美女定是个花魁,果然美得惊人,便是一副剪影,就足让人陶醉沉迷,再加上那若隐若现的神秘感,今夜这万花楼的花灯,怕又是第一了。
正看着,忽听隔壁有人道:“如何?你素日只妄称才子,从未见过此等fēng_liú吧?”另一人道:“多亏七叔带携,小侄确实不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