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柯喉咙一动，咽了口唾沫。
就算拿出玉柔公主顶罪，他也承受不住皇后的怒火。
见孟柯脸色变了变，沈君珏赶紧补上一句：“我就在这，不进去，不言语，不干涉各位大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僵持下去，对谁都不好，孟柯顺着沈君珏给的台阶下来，不情不愿松了口。
“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也只好这样。”他背过身去，重重呼一口气，“来人，搬张椅子给殿下。”
他好歹是尚书，该有的礼节风度都有，就算玉柔公主说一直站在这，他也不会真让她一直站着。
离门最近的官员老老实实搬了张椅子过来，顾亦珏接下摆在沈君珏身后，里面的人没出来，外面的人没进去。
“诸位大人，你们继续吧。”沈君珏露出平日温和的笑容，目光仔细扫过礼院的每一个人。
光是坐在这里看，是看不出什么的，考生的名次皆已定下，应该不会有谁大着胆，故意念错名次吧。
不过她倒是可以看看，她的突然出现，让谁慌了神。
礼院登记名册时，一人拆封，一人唱和，一人登记，还有一人在旁监督，参与的官员不多，余下之人则在一旁看着。
身为本次主考的孟柯则是最后的审核，名册登记好后，需要加盖他的大印。
今日天气晴好，无风，春日暖阳舒舒服服地拢在沈君珏身上，从脚底一路暖到心头，她心情大好，连带着觉得厅内枯燥平淡的唱和声也变得悦耳。
只是厅内的官员却如履薄冰，一个个额前浮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生怕被玉柔公主逮住一点点差错。
沈君珏闯太平学宫的事很快传到林皇后那里。
才午睡起身的林皇后听闻万公公说起此事，哑然片刻，随即一笑，轻快锐利的笑声如景华殿内燃着的一点香气，摸不见看不着，却能处处感受到它的存在。
“好啊，玉柔，有出息啊……”林皇后似小小感慨一句，“她真是这么进去的？”
万公公说，玉柔公主打着公主仪仗，气势逼人，威慑住守门的侍卫不敢多言一句，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带着北卫一营的人光明正大进了太平学宫。
还命人将太平学宫围起来了。
“回娘娘，确实如此，奴才并无半点虚言。”万公公跟着皇后笑起来，“玉柔殿下长大了，说话行事已可见娘娘的风范。”
林皇后心情好，万公公不得多说几句好话。
“好，好，好。”林皇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待宫女服侍她理好衣衫，她一个转身看着万公公，“你说得对，玉柔终于长大了。”
林皇后兴奋地搓了搓手，似乎看到可以继承她位置的人就在眼前。
“之前命人打造的公主金印，现在如何了？”她相信，要不了几日，这枚公主金印就会派上用场。
“应是快了，听闻是公主金印，所以宫人和奴才加班加点一刻不敢停歇，日夜赶工，最迟，娘娘今晚就可以见到公主金印。”自家公主执掌金印，万公公笑得合不拢嘴。
他看着玉柔公主从小小的粉团子逐渐出落成能执掌大权的公主，就跟看着自己孩子长大似的，又是兴奋又是欣慰，还有多种情绪闷在心里，说不出来。
反正，高兴就是了。
“对了，太平学宫到底怎么回事，这次有人舞弊？”
虽然太平学宫、京兆尹和贺星剑都呈了奏本言明此事，但因为有玉柔出手，她便没多过问，今日看玉柔这阵仗，事情应该不简单。
玉柔敢这么大张旗鼓地闯太平学宫，至少她应该手握充足的证据。
这么说，真的有人舞弊……
“哼！”林皇后忽地冷哼一声，吓得伺候的宫人纷纷垂下头，万公公也赶紧收敛起面上的笑容。
方才林皇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如此生气。
“待玉柔查出谁参与舞弊后，本宫要将他们通通处死！如有官员牵涉其中，满门抄斩！”想她北虞立国虽不过十数年，但从未有过如此丑事。
现在居然在她摄国期间出了这种事，不可饶恕，该杀！
“娘娘息怒，一切还是等玉柔殿下的话吧。”
宫里等着沈君珏的话，沈君珏在太平学宫等着一群人慢慢磨完手上的活，待孟柯将大印盖在名册上时，天色已暗。
“殿下，名册已整理完毕，考生的卷纸也打包封存，殿下是否要过目？”孟柯这回很大方地拿出名册。
沈君珏连连摆手：“不了孟大人，我若是现在看就不符合规矩了。”
若是她现在就将名单看了去，明日还怎么揭穿他的老底。
“不过谨慎起见，我还是要多问一句，孟大人及在场的诸位大人确定，你们完成的工作都毫无纰漏吗？”
“殿下无需操心，臣等都是为官多年的老臣了，自当比殿下还要熟悉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坐。”许是方才的怒火还在，孟柯拐着弯指责沈君珏骄纵，“时辰不早了，殿下先回吧。”
“最好是这样。”沈君珏优雅一笑，“名册上的封签贴好，拿来。”
保险起见，她还得再盖一次方印。
孟柯脸色憋得铁青，在略显昏暗的灯火下活像地底钻出来的阎王，他极不情愿地双手奉上盖好封签的名册，眼睁睁地看着沈君珏在他的方印上又盖一枚方印。
而沈君珏连名册都没碰一下，全然把孟柯的手当桌案借力。
罢了罢了，孟柯不断暗自劝说自己，她是公主，她盖印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