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盒里只有一张叠起的信笺,展开来,上面有几行工整的字。
顾亦瑾将信笺递给顾夫人:“娘亲,你看。”
“这会是谁送来的?”顾夫人眯起眼睛,凑近了些。
顾亦瑾赶紧挑亮灯火,凑过去跟着看信笺上的字。
“顾亦珏暂时无恙,买下昆山阁的云隐玲珑,拾味记的桃红团子,天绣坊的赤霞织金锦,自会平安回府。”
顾亦瑾一字一句念得仔细,但合在一起就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了。
信笺上所说之物,虽然昂贵,但不难拥有,对方为何要他们将这些东西买下。
况且顾亦珏是玉柔公主下令带走的,送信之人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娘亲,该怎么办?”顾亦瑾拿不定主意。
顾夫人捏着信,半晌未出声。
她活了几十年,随顾将军在燕北什么事没见过,收到如此奇怪的信笺却是头一次。
良久,她才从深思中回过神来:“这样,你明日先去这三家店看看,打听一下信上所说究竟是何物,再做打算。”
玄玉被玉柔公主下令带走,一时半会回不来,既然他暂时无事,等一等也无妨。
人能平安回来就好。
“娘亲,要去查一查是谁送来这个木盒吗?”顾亦瑾见母亲面有愁容,问道。
顾夫人缓缓摇头,将手中捏皱的信笺展开抚平,仔细叠好后放回红木盒,“不必,恐怕有诈,顾家的根基在燕北,无法在京城中打探消息,明白吗?”
顾亦瑾一怔,立即反应过来话中之意,“知道了,娘亲。”
信笺上写的三件事,看上去好做,实际上说不定是诱饵,引诱他们去探查送信之人的来历踪迹。
若顾家真的去查了,不论以什么手段,都可能被有心之人扣上一顶帽子。
“明日你出门的时候,只需多加留意有无可疑之人尾随便是,其他的不用在意。”顾夫人“啪嗒”扣上红木盒的锁扣。
入夜后的大牢与白日里并无太大区别,牢房昏暗无窗,不见日光,不闻鸡鸣。
顾亦珏躺在石床上闭目养神,他双手枕在脑袋下,仔细听着牢房里的动静。
这里很安静,狱卒定期巡视的脚步声和远处牢门开合时铁链碰撞的声音都很清晰,只可惜不知道时辰,顾亦珏根据身体的感觉推断,现在已过子时。
牢房外的走道响起轻微的脚步声,顾亦珏屏气细听,这不是巡视狱卒的脚步,有人往这边过来。
他仔细留意脚步声的去向,这阵轻微的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停了下来。
顾亦珏蹙眉,这人停在他的牢房前。
“贺大人,这么晚了有何贵干。”顾亦珏抢先开口。
“呵。”
只闻一声轻嗤,伴随着锁链清脆的碰撞声,牢门缓缓打开。
贺星剑背负双手,凝眸紧盯着悠哉翘腿躺在石床上的人,“顾小公子,睡得可还舒服。”
冰冷坚硬的石床上垫着厚厚的褥子,顾亦珏身上还搭着一床,这些都是陈友命人送来的。
“自然比不上家里舒服。”顾亦珏动也不动,回道。
贺星剑一言不发,一步一步走上前,低眸睨着双目轻闭的顾亦珏,缓缓弯下腰,“顾小公子,很有胆识。”
低沉略微沙哑的声音响在耳边,似有一股摄人的力量直穿心底,顾亦珏皱了皱眉,双目睁开一条缝,斜眼去看身旁的贺星剑。
牢房内光线昏暗,唯一的光源是外面走道墙上的火把,他眯了眯眸子,看不清那张逆光的脸此刻是什么神情。
“身正不怕邪祟。”顾亦珏淡然回道,他又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但警惕小人。
“呵。”又闻贺星剑一声轻笑,他蹲下身子,略带锐利的眸子紧盯着顾亦珏,“顾小公子可知为何会有这牢狱之灾?”
顾亦珏自然不知其中缘由,但还是顺着贺星剑的话说道,“白天你说,奉玉柔公主的命令……”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会是假借公主殿下的名义,做些其他打算吧。”
到现在,顾亦珏还是不大相信是是玉柔公主下令将他打入大牢。
不是因为多自信他在玉柔公主心中的分量,这些他不清楚,也不在乎,他只是知晓他从未得罪过玉柔公主,也不曾做对不起她的事。
经过几天的相处,他也大致了解了玉柔公主的性子,她不是表面和气背地翻脸之人。
“顾小公子错怪下官了……”
贺星剑才说半句话,忽见一只手伸到他面前,他一怔,抬眸去看顾亦珏,只见昏暗中一双明眸死死盯着他。
顾亦珏见贺星剑愣住了,遂出声提醒他,“家徽还来。”
说着动了动手指。
“呵。”又是一声轻笑,贺星剑站起身,这回的声音比之前还要轻快,“明日公主殿下会来,你自己去问她吧。”
说完,便转身朝外走去,他半个身子出了牢门,又忽地定住,转身望着顾亦珏,别有深意地念了一句,“顾小公子。”
清脆的锁链碰撞声再响起,之后便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待到整个大牢重归宁静,顾亦珏才再次闭上双眸,仔细梳理今天发生的一切。
但其实他最在意的是他进刑部大牢后,贺星剑的表现。
特别是方才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意思指明日玉柔公主要来,而且他已经将家徽交给了玉柔公主。
莫非这一切真是玉柔公主指使的。
想到这,顾亦珏又赶紧否定,与其现在想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