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士言一窒,眼神望向李陌一。
李陌一淡然一笑,坦然上前一步,抱拳见礼:“莱家主请了。您刚刚所说,贵府管事只是提调一个家役,却不知道提调的是哪位大役………”
“………而如果只是提调一个家役,又怎么需要这么多人手持棍棒而来?还有,即是所谓的家役,那怎的跑去我救灾大营了?”
“………救灾大营中,皆是受严大人委派办差之人,怎么会有什么莱家的家役?”
莱全只目光一转,上下打量一番李陌一,淡然说:“你又是什么人,老朽与严大人说话,你凭什么来多言。莫非这七剑城换了府尊,怎么老夫却不知道此事?”
他这话连消带打,不但贬斥了李陌一,还有暗讽严士言之意。
严士言肚中恼火,面上却不好发作。两边都是不好惹的角色,他夹在中间实是难受之很,干脆两眼微闭,权当听不见的。
李陌一却毫不在意,微微一笑:“莱家主这话可又说差了。”
莱全只冷笑一声:“哦?却不知道你又有什么高见?”
李陌一笑说:“高见是没有的,只不过众所周知,一城正印,或调或留,皆有帝上所授,吏部行文就可。倒是不曾听闻还要特别通告某某富户,况且这复户不是本城中人,莱家主先前之言,可不是有逾越之嫌?”
莱全只面色一变,李陌一却不给他说话机会,接着又说:“正如刚刚所说,严大人乃是一城之尊,七品之职,此乃帝上所授,我朝正印之官。”
“………而莱家主就算再怎么家财万贯、仆从无数,终归也只还是个民吧。既然你莱家主还是个民,那凭什么你说得,偏偏我李陌一就说不得?”
“还是说………莱家主觉得,自己这个民,已然势大到可以凌驾于上头所任的七品大印之上了?”
“你!!一派胡言!!!”莱全只瞠目结舌,羞怒两头交迸,偏又无法接这个话。
李陌一这话不但毫不留情的驳斥了他,里面还挖下了老大的坑。他如果认了的话,则等于坐实了他莱家比上头还大的忤逆之言;但如果不认,可不就是说前面藐视李陌一之言,不过是自大狂妄、毫无言理了吗?
严士言坐在上首,听的这个解气啊。李陌一不愧是李陌一,仅仅几句,就让这老儿吃了闭门羹,看你个老王八还怎么狂妄。
“呵,这位就是多日前在君来楼中闹出一阵声势的李公子吧。向来听闻李公子巧思妙虑、才智超绝,今日一见,果然是伶俐中人,也怪不得能别出心允,嬉全众人,佩服佩服。”
眼见莱全只语结,一直立在身后的莱仲终于出声了。上前一步,抱拳一礼,郎朗道出几言,尽显风雅之气。
李陌一眸子微微一缩,面上笑容不变,心中却是暗暗多了几分凛然。这个莱仲比他老子可高明的多了。
以他的年龄身份,此时站出来说话,正好跟李陌一相当,谁人也不能说他失了礼数。
而先几句话一出口,当即就将莱全只不小心被李陌一抓住话把儿的尴尬消去。这先不说,这番话听上去全是赞赏李陌一的,但仔细一琢磨,可全不是那么回事。
自打李陌一在君来楼崭现头角,倒也有些许赞赏之词,但要细说起来,赞赏多半都是说其才气。可这莱仲单单强调李陌一的戏子身份,无形中就将李陌一归了下等人。
这个年月,读书人之中,讲究一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既然属于戏子嬉全之行了,那无论再怎么惊才绝世,在莱仲这个秀才面前,终于是要低上一头的。只简单两三句赞语,就将李陌一的势破了个尽。
这先不说,整段话连来的含义可就深了去了,巧思妙虑,伶俐中人………换个角度听,又何尝不是说李陌一只是个没真本事,只靠着卖弄嘴皮子吃饭的?
这莱仲句句褒赞,不带半个脏字,却比他老子的冷言厉斥厉害了何止百倍!!
………
“在下正是李陌一,一时游戏之作,可不敢当莱公子之赞。不过听莱公子所说,深是嬉全众人,小弟这点水平,在莱公子面前可不是班门弄斧了………”
“小弟向来听闻安丘镇人盛传,莱公子颇有雅好,别具一格,无论是桃红楼名牌,还是良家大秀,莫不提之而动容。如此说来,莱公子才是真正的名动安丘镇,天下无不知名啊、说佩服二字的,可不是该小弟我吗。”
李陌一笑眯眯的一番话,莱仲原本风轻云淡的脸色当就算是一窒,眼中一抹羞愤恼怒的光芒一闪而逝。
他以戏子贬低李陌一,李陌一反手就拿谣传的名声回击。
戏子虽然是下等籍,但只是说身份低微;可他那谣传的名声,打击的却是人品秉子。
读书人最重风骨品秉,一个秀才如果被视为品秉低下,基本就等于玩完了。
真比较起来,甚至连下等籍都不如,李陌一这反击,不可谓不犀利。
偏偏李陌一这厮言语甚是刻薄,什么颇有雅好,什么别具一格;还说无论桃红楼名牌,又或良家大秀提起他莱仲来,无不动容。这动容二字用的很是一个刁钻,实在是仁者见仁了。
两人都是少年郎,也都是仪正之人、风姿困秀,此刻各展手段之下,第一回合的战果:平局。
………
莱仲目光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