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陌一还打算再问,后厨那边却来了个跑堂小厮,又把管事给叫了回去,李陌一不由暗自一叹,看了看热腾腾的白面大馒头,又将目光往帐房里扫了一眼,见得那名小帐房已经放下账本,便端着大白馒头走了进去。
“小先生,这馒头刚出炉,香着呢,你忙了一天,该是没吃东西,不如一起吃呗?”
那帐房小先生本就是个学徒小厮,算了一天账,头昏眼花不说,早已饿得咕咕见底,见得那馒头,不由吞了吞口水:“那再好不过!!”
他从帐房里拿出两个小碗,接过李陌一的茶壶,倒了两碗茶,又将李陌一请到帐房里坐下,便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李陌一见得此状,也不打扰,那小先生一连吃了三个馒头,又喝了一大碗茶水,浑身舒坦,此时才发现李陌一才咬了半个馒头,也有些不好意思,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那小先生便开口说。
“刚才听小哥询问管事住宿的地方,我倒想起一件事来,合家的公子归了天,接连弄了大半个月的法事大会,还开了个善堂,城里头的混子孤浪儿们都去那边蹭吃蹭喝,据说晚上还有个住宿的地方,小哥若不嫌下作,倒是可以去看看,总比那成山庙强一些的………”
李陌一闻言,心头顿时一震。
眼下他身为全城悬缉大犯,抛头现脸之事自然做不得,身上银子也仅有五百文的卖鱼钱,正愁寻不到住处之事。
现今凭空多了个稳当住处却是心中一阵激动,面上却故作镇定地随口问了一句:“那合家公子想必年纪不大吧?就这么亡身了,倒也可惜了………”
岂知那小先生却冷哼一声:“小哥你不常到城里来吧?那合家公子年纪不大是真的,但却谈不上什么可惜,那合中呈为祸乡里,欺男霸女,亡身得却是一点都不可惜,乡里坊间不知多少清白闺女天天烧高香盼着他亡身呢,如今亡身了也不知多少人笑出声来!!”
“原来叫合中呈………”李陌一听得此言,也是心情复杂,合家能够大作法事大会,又大开善堂,绝对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只是听说合中呈的为人,李陌一也有种说不出来的闷闷之感。
“那合中呈怎么亡身的?不会真有义士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吧?”李陌一喝了口茶,暗中瞥了他一眼,故作轻松地问说。
“说是掉海里淹亡身的,至于真相如何,却不是咱们这些升斗小民所能知晓的了………”
“海中淹亡身的………”小先生如此一说,李陌一倒有些来了兴致,这几天他一直在海上行船,对于海上的事已经熟络非常。
李陌一心中思绪不定,那小先生却继续说说:“这人亡身了也就亡身了,却是让旁人也遭了殃,那条船上都是我立陵城的富家公子和读书上种子,还有红楼里不少头牌红姐儿,加上厨子船工之类的,三十多人就活下来五六个,也是作孽了………”
“一条船都沉了?!!”
李陌一不由一惊,不知是不是前几日行船的缘故,对沉船一事有些反应稍大。
…………
…………
夜色漆黑,凄风寒雨,李陌一将草帽子戴在头上,往城西的成山庙前行,两旁的酒楼客栈之中传来推杯碰盏热闹之声,越显得李陌一孑然一身。
只是李陌一对此并未太过在意,他正在分析着从帐房小先生那里探听到的消息。
立陵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先生在酒楼里工作,而那个酒楼又以接待文人士子为主,是以可信度也比较高,因为此庄海上沉船惨案的主角们,正是一群即将要参加春试的赶考士子………
他们都已经通过了解试,即将参加省试,便一起聚会游海,联络结交,谁人又能想到突然事故,船沉人亡,这对于立陵城的文坛而言,无疑是一场巨大的损失。
回到北国之后,李陌一也恢复了以往查案之时的状态,眼下无住处可去,这合家一案他若是能够成功侦破,便自然能够在立陵城中重新站稳脚跟。
所以,打定破案立足的主意之后,先前审问之间轻车熟路,这一番交谈也从小帐房口中得知了这件事的详情。
这些遇难者都是立陵城中的青年才俊,这件事情也是轰动一时,李陌一通过筛选排查,不断从小帐房身上套话,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疑人物。
这人名唤宁克己,是宁氏大族的旁支子嗣,也算是大富大贵,之所以会引起李陌一的注意,是因为他和合中呈,走向了两个极端。
他是解试的案首头名,而合中呈是最末一名,合家大弄法会,又开善堂,风光大葬,而宁家却低调到不行,立陵城中的百姓连宁家什么时候举行的葬礼都不清不楚,合中呈臭名昭著,宁克己却是善名远播………
李陌一隐约察觉到这起惨案背后隐藏着一起巨大的阴谋,这文人游船突沉一案其中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眼下合家正在大开善堂,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李陌一到合家去打探消息,相信应该能够更加清楚这件事情的内幕,而宁家则安安静静,怕是没什么机会接近。
最直截了当的办法,就是确定合中呈和宁克己的埋骨之地,开棺一看………
掘墓开棺这种事,在这年月那是最让人不齿的一件下恶之事,但李陌一先前也没少干这种事,为了探寻真相,还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