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横遭一件小事,就丢了命。啊………他明明还不到亡去的岁数啊………”老女管家走在又长又暗的走道上,长年在这间宅邸居住的她如此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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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绵毛细雨淋湿的窗外,可瞧得种着灌木的中庭一隅,以及围着中庭、爬满青藤的土外墙。
泪眶的女管家用手帕拭着眼角,她的侧脸隐没在昏暗的影子里。
这座宅邸自从主人离去后,便一直大门深锁。
若说是安静,倒不如用寂寥来形容,反贴切些。
周遭一切像泥沼般地静止不动,除去我们的脚步声,以及拍在屋檐上的雨声外,四周一片沉寂。
或是无人住在这里的关系,即使大厅和走道皆被扫得很干净,但却使人有种盖着一层薄灰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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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真的很了不起………”
这位名叫安四的瘦小老管家,在带领我们进入宅邸内的同时,也不断小声地诉说着她对已故主人的追忆。
她的年纪比张老陪堂小,但是看起来却非常老迈。
在她年轻时,只须好生扮作一番,应也是美的,但现在却使人觉得了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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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老爷他………的确常说假牙不太合,或是膝盖在雨天疼痛。不久前,他伤了风寒,卧榻休养了好几日呢!”
“………即便我做了特制的姜汤喂他喝,但病就是不好。”
“………幸好,老爷终于痊愈了。无病后,老爷便表示得到京都问学。我告诉他,他才刚大病初愈,实在不宜出远门。但是老爷却叫我不用担心………没想到………竟然发生了那种事………”安四管家在走道尽头的一扇门前停下脚步,接着,仿若有点犹豫似地将手放在老旧门上,“这里就是老爷的房间。从那时起,我就没碰过任何一样物件儿。整理这房间实在是太使我神伤………”
那扇门和整座宅邸一样,老旧且厚重。门和铰链皆发出细微的磨轧声。
由于面向北边庭院的窗前,有一面全黑窗,房内几乎一片漆黑。
…………
我们走进房内,站在房门前观望四周。
我嗅到一股夹杂着霉味和老旧纸张的味道。
右边的墙壁是一嵌入式的书柜,而书柜前方则摆着一张厚实的书桌。
安四管家绕过我们身旁,避开客用椅子,走向窗边。
她静默的推开一边的窗户,房内随之变得稍显明亮了一些。
窗外就像结满水珠一般潮湿,弯曲往下滴落的雨水影子映照在地上,看起来宛如一群灰色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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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回头,虽然背光的关系,使她的整张脸皆隐没于黑影中,但可瞧到她的脸颊上确又有泪珠淌下,“老爷去世的那一日,也下着这样的雨,只不过………当时是快要入冬………”这般喃说着的她,带着充满悲伤的眼神,望向窗外被雨淋湿的庭院。
“那是何时的事?”李元丰沉静的问话,语气宛如也在哀悼对方的悲。
“今年的五月底………”安四管家低下头,用手帕拭着眼角。她发出一阵微弱的呜咽后说:“老爷的遗体埋在十里城外的山野,那里非常大、青树环遮………但是………在这么阴冷的雨水中………真是可怜………”
…………
从屋檐上淌下的雨水,滴答地拍在庭院灌木的叶子上,盖过老管家微弱的呜咽声。
她瘦弱的肩膀再度颤抖,“我侍候老爷已三十多年了。我那个当鞋匠的丈夫,在新婚不久后,就病逝了,我那时根本不知该怎活下去。无计可施。好心的夫人雇用我………我真的、非常恩谢………”
我们可以很容易想像出安四的出身,大概就像孤浪儿一般。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误会了。”李元丰担心地言歉。
“是,误会了。”这是老管家竭劲说出的答语。
但是,这样就足矣。
其对农另老爷的深念,已完全使我和张老陪堂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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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里城已连续好几日,下着像现在这样的绵毛细雨。
这种小雨不适合夏,令人觉伤。
若是骤雨尚好。
但是,这种连绵不断的朦雨,却使缤纷的十里城街道、在路上行走的百姓、远处翠绿的树木,全蒙上一层灰色。
…………
我们回到十里城官邸的那一日,就已开始下雨。
而抵达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看陆可讼师的记簿———那位叫做可六的谜人,交于我们的那两本记簿。
由于记簿内容是用手记的方式写下,且文字行逸,我们看不懂。
李元丰拜托十里城的学堂夫子———曾是,帮我们找人译出记簿内容。
…………
我们被告知,这类逸字,大抵须花上两、三日才能识完。
我们决定用这段空闲,去解决另一重要的事———寻到农另。
和他碰面一事,也是通过曾是兄台进行。
然而,十里城学堂派人急报,却大势的冲击我们。
农另已亡。
不错。又是至坏的情况。
…………
当曾是告知我们这个消息时,我们诧讶得几乎被击溃,就连李元丰也顿时说不出话来。
“曾兄台,到底是怎一回事?”
李元丰肃然的斥问,使曾是吓了一跳。他紧张地身子微颤,“呃,是………是这样的,李大人。这个嘛………据农府下人所说,那位农老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