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家在解放后把土地都捐给了政府,他们家族的首领很能看清楚形式。面对党这样的超级强权,他们跟本没有丝毫抵抗的念头。但是尚远家很明显没有这等规模,他很期待能够亲自来操作十几万亩地的大农场,虽然嘴里面不说,但是在神色中充斥的那种兴奋,已经透露出了他的心思。
“望山兄,你可知工业国与农业国的区别么?”陈克问道。
“文青你讲过,就是机械的使用程度的问题。”尚远答道。陈克在人民党的会议中多次提到过建立工业国的意义何在。这不是陈克先知先觉,而是陈克的不少“毛派”朋友曾经作过的总结。自从新中国建立之后,农村就处于一种劳动力持续“失血”的情况。虽然伴随着人均寿命的提高,农村劳动力看似在头三十年“不断膨胀”。而与农村的人口增长相比,城市的人口更是飞速增加。这增加的人口可不是靠城市人口自行繁衍的结果。而是城市从农村不断“抽血”,大量的安排劳动力进城的结果。
特别是共和国后三十年,随着劳动力教育水平大幅度提高,劳动力素质飞速提升,农村劳动力进城之后并不太难找到工作。哪怕是在“血汗”工厂里面,依然有足够的就业机会。而二十一世纪的血汗工厂,与二十世纪的“血肉工厂”相比,那已经是天堂一样的存在了。
而工业国就是能够提供机械设备投入农业领域,虽然农村劳动力持续“失血”,农村的劳动强度和劳动总量不断提升,但是机械程度的发展有效的解决了这中间的“劳动力”缺口。陈克对河南的农村有过简单的调查,拒河南农村现在从事耕种的多数是妇女和老人,但是有了联合机械进行播种和收割,家家都有拖拉机和其他机械进行其他的耕种作业。不仅仅是机械的使用,技术的变迁更加明显,陈克在乡间看到“漫浇”(就是传统的往地里面浇水,用水量大,效率低)的情况都在减少,喷灌的规模是越来越大的。
机械设备和农业技术的普及,极大地提高了农村的生产效率,减少了对“绝对劳动力人数”的需求。而农村的劳动总量是提高了很多倍的。
不过现在是1906年,虽然陈克深知农业的变化,但是他无法凭空变出这些机械设备来。更不用说相配套的农业技术,陈克能够采用的只有头三十年的模式,那就是被宣传过无数次的“水利万人大会战”“水利是万人大会战”。
“那么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呢?最紧要的是什么?”尚远问道。自从见到陈克之后,尚远就感觉到陈克拥有着自己无法企及的“远见卓识”。尚远不是一个野心很大的人,和同时代的其他官僚一样,尚远并不认为跟随“明主”有什么丢人。跟随强者,全心全意为建设强大中国而奋斗,是尚远这类知识份子官僚们的普遍想法。这些官僚们对于“革命”的敌对情绪说起来很简单,因为到现在为止,“革命家”当中还没有一个能让这些官僚们看上眼的“明主”。遇到陈克,看了陈克的书,听了陈克讲述未来“工业化中国”的蓝图之后,尚远觉得自己已经遇到了值得为之效忠的“明主”。如果不是这样的心态,让三十多岁的尚远屈居二十多岁的陈克之下,那是想都别想的事情。
陈克没有太多的去考虑尚远的心理活动,他现在满心都是自己的思路,“望山兄,咱们现在必须求助于一个人,就是在安庆的卜观水。要搞农业就要修建水利设施,这十几万亩地,现在水灾刚过。排水系统必须要搞,而且以后的灌溉系统也要搞。搞这些就必须有测绘。弄不明白地势哪里高,哪里低,建出来的灌溉系统肯定是一个大玩笑的。我已经派人去安庆,请卜观水同志尽快带着相关技术人员来咱们凤台县。而且我们不尽要让卜观水同志带人来,而且我们还要组织自己的测绘队伍,赶紧选出足够的人力来学习测绘。这对于行军打仗也是必须的。”
“咱们自己搞测绘的人从哪里找来呢?这就得让那些有些文化根基的人来承担了。地主们虽然可以选人民代表,但是老家伙们没什么前途,我们得从那些幸伙们当中选出人来。那些年轻人们可未必喜欢他们老子的生活模式。把他们拉进我们的队伍,也能够让地主们不太敢和咱们作对。好歹他们的孩子跟了我们,一方面让他们觉得咱们不会对他们下狠手。而且地主也未必肯大义灭亲不是。”陈克笑道。
听了这话,尚远点点头。尚远本质上根本不是什么“扶危救困”的人。身为地主官僚,人民死了就死了,尚远连同情都没有几分。尚远忠于的是“人民党的政府”,而人民党政府的政策是要救百姓,尚远才竭尽全力的去救百姓。在尚远心目中,首先是人民党的利益,其次才有其他考虑。
两人进了县衙,在这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着两人了。见尚远和陈克进来,几个人都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说道:“县令大人,您来了。”
尚远和陈克在上座坐下,然后尚远让几个落座。接着就问道:“说吧,你们到底想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