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兄,当下人民党这些乱党四处蛊惑,咱们光复会中绝不能如此下去。却不知周兄怎么看?”吴玉堂追问道。
心里面不管怎么想,以周树人的聪明他绝不会让自己处于不利的地步。周树人淡淡的答道:“我只是个医生,当年去日本学医,只是想学成之后回来治病救人。在日本的时候我就不喜欢参与政治,现在这么忙,哪里有心思去想这么多。而且蔡先生也好,徐先生也好,我都是很仰慕的,我实在是不敢也不想评说什么。”
这样的回答即便没有达到吴玉堂的满意,也没有超出吴玉堂的接受范围,他笑道:“如此也好。周先生安心在医院行医,不要参与那些麻烦事情。”
又喝了几杯,大大讲述了浙西徐锡麟等人的离经叛道,又明着暗着告诫周树人不要误入歧途,吴玉堂才起身告辞了。
周树人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房门,收拾了桌子,他拿出方才刚写了一个开头的文稿,想着这两日白天那些混账们的行径,还有方才吴玉堂的话,周树人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他微微停了一下,就继续写了下去:“……“这这些些都是费话,”又一个学者吃吃的说,立刻把鼻尖胀得通红。“你们是受了谣言的骗的。其实并没有所谓禹,‘禹’是一条虫,虫虫会治水的吗?我看鲧也没有的,‘鲧’是一条鱼,鱼鱼会治水水水的吗?”他说到这里,把两脚一蹬,显得非常用劲。
“不过鲧却的确是有的,七年以前,我还亲眼看见他到昆仑山脚下去赏梅花的。”
“那么,他的名字弄错了,他大概不叫‘鲧’,他的名字应该叫‘人’!至于禹,那可一定是一条虫,我有许多证据,可以证明他的乌有,叫大家来公评……”
于是他勇猛的站了起来,摸出削刀,刮去了五株大松树皮,用吃剩的面包末屑和水研成浆,调了炭粉,在树身上用很小的蝌蚪文写上抹杀阿禹的考据,足足化掉了三九廿七天工夫。但是凡有要看的人,得拿出十片嫩榆叶,如果住在木排上,就改给一贝壳鲜水苔。……”
这个故事并不长,周树人一气就写了千余字。停下笔,周树人回想起最近浙江文人对人民党和光复会浙西分部的猛烈攻击。还有对革命未来的想法。周树人脸色阴晴不定。他这次愿意参加支援救助队的理由不复杂。人民党的政治态度周树人很清楚,他也不怎么支持人民党的政治理念。不过这还不足以促使周树人参与支持北洋的行动。
北洋第四军通过激烈战斗驱逐了日军,周树人很是激动。无论是人民党在青岛大败日军,歼灭日本九州师团,还是吴佩孚在日照打退日军,都是中国的胜利。以人民党冷酷无情的对敌态度,封锁吴佩孚倒也不是太不能想象。人民党与北洋的优劣与胜负,周树人不想参与。只是那些对日作战中受伤的官兵不敢因为缺医少药而死去。能够为这些人尽一把力,这是中国医生的职责。这才是让周树人带队前往日照的真正理由。否则的话,周树人大可让别人替代自己的出发的。
但是听了方才吴玉堂的话,周树人心里面对吴玉堂的态度相当不满。润了润笔,周树人修改了自己方才的文章。
“不过第一要紧的是赶快派一批大木筏去,把学者们接上高原来。”第三位大员说,“一面派人去通知奇肱国,使他们知道我们的尊崇文化,接济也只要每月送到这边来就好。学者们有一个公呈在这里,说的倒也很有意思,他们以为文化是一国的命脉,学者是文化的灵魂,只要文化存在,华夏也就存在,别的一切,倒还在其次……”
“他们以为华夏的人口太多了,”第一位大员道,“减少一些倒也是致太平之道。况且那些不过是愚民,那喜怒哀乐,也决没有智者所玩想的那么精微的。知人论事,第一要凭主观。例如莎士比亚……”
“放他妈的屁!”禹心里想,但嘴上却大声的说道:“我经过查考,知道先前的方法:‘湮’,确是错误了。以后应该用‘导’!不知道诸位的意见怎么样?”
静得好像坟山;大员们的脸上也显出死色,许多人还觉得自己生了病,明天恐怕要请操了。
“这是蚩尤的法子!”一个勇敢的青年官员悄悄的愤激着。
“卑职的愚见,窃以为大人是似乎应该收回成命的。”一位白须白发的大员,这时觉得天下兴亡,系在他的嘴上了,便把心一横,置死生于度外,坚决的抗议道:“湮是老大人的成法。‘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老大人升天还不到三年。”
禹一声也不响。
“况且老大人化过多少心力呢。借了上帝的息壤,来湮洪水,虽然触了上帝的恼怒,洪水的深度可也浅了一点了。这似乎还是照例的治下去。”另一位花白须发的大员说,他是禹的母舅的干儿子。
禹一声也不响。
“我看大人还不如‘干父之蛊’〔32〕,”一位胖大官员看得禹不作声,以为他就要折服了,便带些轻薄的大声说,不过脸上还流出着一层油汗。“照着家法,挽回家声。大人大约未必知道人们在怎么讲说老大人罢……”
“要而言之,‘湮’是世界上已有定评的好法子,”白须发的老官恐怕胖子闹出岔子来,就抢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