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寿的脖子,是天生长的歪的,所以平时从不出门,根本就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一步的。
他只知道知府大人派人来买矿,又派人来开矿……然后有一天,他睡到半夜,就听到外头闹了起来,然后又听到父母与人争执,似乎是出了事,就吓坏了。
他这个样子走也走不动,逃也逃不了,一咬牙就拿过柴刀,自己割了一刀,然后躺在了床边。
幸好那天本来就乱糟遭的,进来的人一看他脑袋挂在一边,脸上全是血,就以为已经死了,就转身出去了。
然后这些人放了火,满村全都烧成了废墟。
周寿一边说着,就嚎啕大哭:“我爬出去看,我爬出去找,满村百十口子人,全死了……全都死了,我爹娘都死在外头,一身的血啊……”
这种事情,也是没办法安慰,他哭了许久,才缓缓的收了声。
唐时锦等他哭完了,叫人给他喂了杯茶,才道:“你详细说说,可有证据?”
周寿哭道:“那个,那个人……我听爹说他叫刘大人,据说知府的亲戚,我记得他的声音,那天晚上去了好些人,我听到了好多声音,他们用的是腰刀,我看到了……”
他语无伦次的说了许多,情绪激荡之下,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
唐时锦叫人把奚渊穆那边的人,叫一个来看看,一边跟戚曜灵道:“我们过去一趟吧。”
戚曜灵道:“我与江护过去,师父你别去了,你一去,旁人就注意到了。”
唐时锦想了想:“也可以,你与必安悄悄的去,多带些人,小心一些。他那个时候,还只是个知府,不管派去的是什么人,都不可能全都处理干净,一定能找到人证的。对了,带着海大人去验骨。”
戚曜灵应了一声,就要转身,唐时锦又追了两步:“一定要小心!万万小心!”
戚曜灵转回来道:“师父放心,我不会仗着有功夫就身入险地的。”
她点了点头,他这才转身走了。
唐时锦出来,叫管家拨两个人好生照顾周寿,又叫人从总缉事厂调两个人来,他想起什么,随时记录下来。一边又吩咐下头:“若再有这种事,不管时辰早晚,都可以过来叫我,别误了事。”
管家恭敬应了一声。
江必安和戚曜灵,带着寥寥几人,轻车简从的出了城。
另有两千缉事卫,并海汝州等人,将连夜出城,随行在后。
并州离的不算远,快马加鞭,两日两夜便到了,一到了地方,便有长目飞耳楼的人过来,道:“有看门狗,还不少。”停了停又道:“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宅子,先安顿下吧?”
戚曜灵点了点头,直接下令:“先休整。”他点了一人:“你迎回去,让那些人先别进城。”
那人应声去了,他们便先进了宅子,洗了澡换过衣服,坐下吃饭。
大家一路虽然倒替着换马车用饭,但毕竟是不方便,到了地方才总算是好生吃了一顿。
江必安道:“还是得看看,到底是什么路数。”
戚曜灵道:“明日一早,易容过去。”
于是几人商议了一下,第二天一早,便有一个体格壮硕的江湖人,与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骑马过去了。
江必安多年在锦衣卫,眼毒的很,戚曜灵号称天下第一杀手,同样眼毒的很,两人一打眼儿,就看见了好几个暗桩子。
但这一处根本没路,两人也不找,就直接下了马,在路边茶摊上坐下了,戚曜灵假扮的“男扮女装”的姑娘,娇声道:“哎,老头儿,你过来!”
茶摊老板赶紧过来了,戚曜灵用标准的并州口音道:“你们这儿,可有一个姓许的画师?挺会画山水的?”
茶摊老板摇了摇头:“小的不懂这个。”
戚曜灵瞪眼喝道:“你是不是糊弄我!远近闻名的画师,你就住这边儿,怎么会不知道!”
茶摊老板茫然的摇头:“小的真不知道这什么画不画的。”
戚曜灵娇嗔的顿了顿足,才道:“滚滚滚!没点用处!”
茶摊老板一边告罪一边走了。
戚曜灵与江护道:“那怎么办啊?我都跟爹说了,肯定能买到他的画的!”
江必安沉声配合他:“那就买别人的也是一样。”
“你懂什么!”戚曜灵道:“他的山水画儿,色泽格外华美,听说是用了帝青色!旁的画师再好,就光看颜料,也逊一筹!”
江必安道:“再就再找找,反正寿日还早。”
两人聊了几句,就上马走了,茶摊老板迅速缩回小茅屋,然后写了个东西,不一会儿,有人过来喝茶,一来一回,那纸儿就收进了那人手中。
出去之后,戚曜灵才沉声道:“这是江湖手段。”
他向上看了一眼,“天上有鹰、下头有狗,一杆子下去一条线,居然还留了障眼法儿,不好进门。晚上再来试试吧。”
这边确实防的严密,居然还特意摆了一个画师在这儿,就算真的露了马脚,旁人打听过来,也只会打听到那个画师头上,然后被那个画师,指引到旁处。机关算尽。
晚上两人换了夜行衣,出来溜达了一圈儿。
山高林密,步步岗哨,要进,得细细的摸清楚这些人的规律,还真不是三五天之功。
强闯吧,虽然青金石没不了,可是就怕里头有什么机关,也怕里头的人,为了灭口多造杀孽。
只能慢慢来了。
而京城这边。
花晟林也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