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只道她怨齐峻薄幸荒唐,文曙辉怎么也没料到,舒眉会说出这等有违妇德的话来。
看来,在女儿小的时候,太过放纵她了。
念及此处,文曙辉从石凳站了起来,对旁边跟来的雨润一挥手,将人遣了下去。接着,便开始对女儿训诫起来。
“什么叫‘要男人作甚’?自古以来,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此乃三纲五常,人人都要遵守,更何况咱们文氏一族?!打从你曾祖父开始,咱们家族就是大楚朝的清流,此话莫要让爹爹再从你口里听到……”他劈里叭啦开始教训起女儿来。
自从有了异世记忆,舒眉便觉得小时候听的那些教诲,糟粕者甚多。面对此时父亲口沫横飞的训诫更觉刺耳,腹内不禁嘀咕起来。
还三纲五常呢!权臣都敢弑君篡位了,这“三纲五常”还拎出来说,有什么意思呢!
不过,这层想法她只敢放在心底。
毕竟此时她所处的社会背景,真要敢宣扬女权,铁定会被视为叛逆和异端。就如同她不甚理解,父亲及齐家她的大伯兄那样的。先帝都此般对待两家人了,他们还能愚忠到底,甚至不惜丢掉性命。
爹爹若不是被贬多年,对政事早歇了心思,她又哪里敢在对方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呢?!
毕竟他是从小被圣贤书洗过脑的士大夫,舒眉没有多作解释。
到时遇到具体情况再说吧!若是她想单独带孩子过,爹爹难不成还迫她嫁第二次不成?!
望着女儿犹不甘心的表情,文曙辉沉重地叹了口气,自责地跟舒眉道歉:“是爹爹害了你,原想着那小子若是能到南边,为父再帮扶他一把。让他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不说封妻荫子,就算糊个口也是没问题的。只是,没想到最后竟成这样了……”
不欲跟他再提起齐峻,舒眉忙岔开话题:“爹爹,听蒋妈妈讲,您原本打算拜会舅舅的?离开金陵后,不如咱们一起去?”
文曙辉不疑有它,扫了女儿一眼,说道:“此事不忙,等爹爹替你讨回公道。咱们再从长计议。”
舒眉倏然一惊,讶然地望着父亲:“您打算怎么讨回来?他都抛妻弃子,不往南边来了。难不成冒着风险北上,打上门去?”
这句话听在文曙辉耳中,对于一个父亲来讲,不啻为莫大的讽刺。
只见他面色黯沉,沉思了片刻。才跟舒眉说道:“本来,你林世叔一直邀我出仕,为父还在犹豫。这下,齐家那小子倒让我下定了决心,他千不该万不该为虎作伥。虽然你嫁给他,是先辈人定下的。既然他背信弃义。罔顾先人遗愿。作为长辈,少得替他尊长教训教训了。”
舒眉不由迟疑:“您的意思,莫不是……”
文曙辉望着女儿。郑重地承诺:“今日你所受的羞辱,为父定会加倍为你讨回来。”
见父亲神情肃穆,不像是随便说说的,舒眉心里一紧,望着父亲道:“就算爹爹不替女儿出头。我会想办法讨回来的。”
这话让文曙辉颇感意外,只见他讶然地望着舒眉:“你打算怎么讨回来?”
想起先前那个梦境。舒眉眸光一沉:“他母亲为了富贵,不是宁愿舍弃亲孙子嘛!女儿想恳请爹爹,为您外孙赐名,今后从母姓文。而且,此事最好找人公证,从今往后,齐府之人休想把您外孙从我身边夺走。此事一了,女儿不想跟他们再有任何瓜葛。”
没想到她会如此绝决,文曙辉不禁有些恍惚,他不禁想起,从雨润那儿打听来的情况。
“舒儿,你的意思是……”他原先只知道女儿这几年,过得颇为艰难,没想北边来的消息,会刺激她做出这样的决定。
舒眉的决绝,让文曙辉反而犹豫起来。
天底下没有哪位做父亲的,真的愿意拆散女儿姻缘的,更何况还有多出了一外孙。
但此时说什么都没用,还是看事态的发展吧!
将女儿安抚下来后,第二天文曙辉便去找了林隆道。
没过多久,文曙辉正式出仕,被封为南楚朝的吏部尚书,负责张罗组阁事宜。随后,父女搬出林府,住进朝廷专门赐给文曙辉的府邸。
自从得到齐峻准确的消息,舒眉心情反而平复下来,有种靴子落地的感觉。而她将跟北梁宁国府交涉的事,全权委托给父亲,自己一门心思抚养儿子。
日子不知不觉进入了五月,天气越发炎热起来。
小葡葡由于身上长得胖,加之是秋天生的,不太适宜南方的热天,有些苦夏。舒眉没别的法子,只得请人在后花园修了一座池子。没事的时候,舒眉将他泡在水里,一边教他凫水,一边消暑,母子俩的小日子,过得惬意而舒适。
齐峻这位父亲,在小葡萄生命中,就像是一颗飞驰而过的流星,短暂的光芒闪耀过后,就被小家伙彻底地抛到了脑后,再也记不起他是谁了。
舒眉有时在想,若是齐峻从此不再出现,这样对儿子是最好的。反正三岁之前,他也没记忆。记住他又如何,徒惹伤心罢了!
后来,在小葡葡两周岁的生辰宴上,文曙辉宣布了他专门给小葡萄取的名字,叫作“文念祖”。
虽然遭到舒眉强烈抗议,可却得到周围一众人等的高度评价。
“就得像他曾祖父鸿修先生一样,成为一代大儒,光宗耀祖。让人记起他的祖上……”林夫人听说后,忙不迭地赞扬起来。
旁边的唐夫人听了,也跟着附和:“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