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飘落的银杏叶忽然间消失殆尽,寒风留给城市的只剩下空空街市,祭奠一整个夏天的热闹喧嚣。

江心画廊的修整工作终于完成,忙碌了两三个月,宁微澜走在画廊里,看过每一个细微角落,突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幸福感。他将父亲的画作放置在最显眼位置展出,这是为数不多的非卖品中的一件,灼眼的夏日,灿烂的光影,父亲指着绿意浓浓的茎叶,说:“微澜,你看,这就是你。那么快乐忧地生长,让人觉得希望尚在,生活美好。而爸爸是你叶片下一片灰暗的影,永远追随你,保护你,衬托你。微澜,你要永远追随着光,永远快乐。”画框背面还有父亲留下的亲切祝福,遒劲有力的笔尖,写“祝爸爸的宝贝微澜七岁生日快乐”。

她抚摸着木质边框,感受着它随时光一点点老去的纹路,仿佛对待久违的恋人,痴痴怀念。

也许只有消失了的,才能永不变质。

而画廊的重新开业,她原本不想办成高调剪彩。但挡不住有人不请自来,或越级指导,有两位文青路线大明星光临,媒体自然成群结队在外等候,开业剪彩流程策划几乎完美,她似木偶人,由助理嘉和领到闪光灯前,微笑,拿起剪刀,说一溜漂亮话,做报纸杂志上供人调侃的名媛淑女。她转过背问嘉和,“总监呢?叫他过来。”[

画廊的运营总监孙郎朗,是一位三十几岁温文尔雅的男人,处事圆滑,工作能力强,为宁微澜留出大片事可做的私人时间。“宁小姐好,有事?”

“新职员面试得怎么样?”

“还差一位开发部经理,一位展策人。您有人选?”

她将后续招待活动留给门市主管,转身走进熙熙攘攘人潮,“我有一位老友,博士念了七年不肯毕业,恰好跟你年纪差不多,对艺术品鉴赏眼光独到,可惜性格偏执,更适合离群索居。过几天他来画廊报道,你先安排他做艺术顾问,薪水方面你来开,他反正视金钱如粪土,能吃饱就行。”

孙郎朗是明白人,一点即通,“我会招呼小陈多关照。”

“还有——”她忽然停住脚步,神色肃然,沉声告诫,“孙总监,我不喜欢有人把我的画廊变成绯闻发布会,更不喜欢有人隔空指挥。你是霍展年来的没有错,如果你还想回鋭通工作,随时跟我说,我挂电话请他为你安排职位。”

孙郎朗一时惊诧,未料到一向温和不多话的年轻女老板竟会因开业剪彩发这样大的火,即刻致歉,“是的是的,下回一定注意,您放心,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行了,你去忙吧,今天辛苦了。”

孙郎朗快步撤走,嘉和却凑上来,笑嘻嘻说:“难得见你发一次脾气,更难得见到神通广大的孙总监吃瘪。你好像电影里坐在一百零八楼工作的女超人,一个电话几百个亿入账!”

“你再这么没大没小,我就让你去做总监助理。”

“不要不要,还是跟着老板轻松。孙总监的助理王大头,被那个工作狂折磨得未老先衰,可怜我花样年华,还不想工作到过劳死。”

宁微澜不置可否,同几位经理打过招呼,便准备离场,嘉和一拉她袖子,“老板,等一等,多等一分钟嘛。”

忽然间全场灯灭,一片漆黑。周云山几近完美的脸庞在烛光映衬下显得温情脉脉,他是宁微澜曾经迷恋过的男演员,从前拍文艺片,现在新一档好莱坞动作片刚上线,他顶着一张亚洲人脸孔,去做超级英雄的陪衬,也丝毫不减风采。所有人都仿佛事先约定,带着满脸祝福微笑,唱生日快乐歌。

“微澜,生日快乐。”周云山不愧是影帝,对待初次见面的人,可以将祝福说成情话,低语呢喃,没有哪一位女士能够幸免。耳边是尖叫声,欢笑声,祝福声,她几近眩晕,僵着脸,努力过,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听见周云山说:“高兴傻了?愣着干什么,快许个愿,吹蜡烛。”

她还未来得及许愿,已经一口气将蜡烛全吹灭,只想早早结束,此刻头疼脑热,盼望回家洗个热水澡,快快解脱。

然而每一个人都上前来同她说生日快乐,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脸孔,如同老式电影的片段一一闪过,谁是谁?她竟然一点映像都没有。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出门时霍展年的车已经停在台阶下,他却从她身后走来,拦住她肩膀,低下头将要亲吻她眉心,然而宁微澜下意识往后躲,他的吻最终落在她耳侧,低声说:“阿宁,生日快乐。”

她快步往前走,只为挣开他怀抱,“以后不要了。”

霍展年奈叹息,跟上前为她打开车门,“你不喜欢?我以为你重视画廊重开,也很中意周云山这位男演员。每年你都去青山和你外婆一起过生日,好不容易有一年留在我身边。”[

“我不喜欢。”她转过身,立定在车门前,仰头,毫畏惧地直视他,“我不喜欢这一切,不喜欢没有预兆的生日惊喜,不喜欢在我眼前做戏的周云山,不喜欢时时跟在我身后的保镖,更不喜欢你时刻不在操纵我的生活。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干爹。”

霍展年的脸上并过多变化,只不过微微皱起眉,表示他的不赞同,但宁微澜深知,他走近的脚步,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手臂,紧绷的肌肉,不在昭示他难以抑制的愤怒。

“其实你只是不喜欢干爹,是吗?”

“对不起……”她道歉,她害怕,她在他的逼视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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