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江北的冬夜反常的温暖,没走出几里,我都出了些汗。虽然是旷野,却没什么风。黄沙般被大水侵袭过的土地,在月光下犹如白昼。四周没什么树,除了前行常因为轮子陷入泥沙中而迟缓外,倒真是平平安安的样子。
我们没有按我的那个计划行事,因为离河二十余里有官道,而五十里的地方是一片矮树林,我觉得没有必要完全按照我的有些浪费时间人力的计划而放弃这种阳关大道,虽然会有人追,但那时我们该能出去百十里路了。
我在队伍里没看见黄忻,这让我有些不安。龙行上来告诉我,那个和他夫人在一起。女人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这是我和龙行的一致结论。龙行没和我多说什么,他还要经常的跑前跑后看看各种情况。不过他还是很贼地问了我一句那女孩是不是未来大嫂,幸亏他跑得快,否则他铁定被我一顿痛打。
我的马时慢时快,绕着龙行夫人的车子转啊转。不过没看出有人打算出来和我搭讪的迹象,只好灰溜溜地纵马向前。在队伍前面作主帅的样子。
潜山城的守军也拨出了五百军马沿途保护我们。我对此表示满意。领头的那个人我看着眼熟,我令他到我身边,我仔细端详,越看越眼瘦。这还是个娃娃兵头,脸上常挂着孩子般的笑容。当然,他本来就是个孩子,大概十六七的感觉。没有什么胡须,干干净净的下巴上棱角倒颇为鲜明,象是经历过些场面了,目光中也有他这个年纪的其他人眼中所没有的那种感觉。我看了看保护我们的那些士兵,中间很多还就是和他这个年纪差不多的,我想我得修改我说过的话。
“我是在长沙入行伍的。”他看出我在回忆,但是他也看出我一时回不出来了。
我忽然想起来了,当时的他就是岳麓山上的小毛贼头,被周仓给拎回来的。实际上毛贼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小毛孩子,太小抢不来东西,就和一群小东西一起刨了人家祖坟。够狠,我心中暗赞,那帮小孩子还真敢玩。
不过当时我看见他们时,他们只是一群冻得快受不住的可怜孩子。而这个就是他们的带头大哥。现在想起来,那他还真是长大了不少。
“你叫什么名字?”当时我还没有注意他,但是现在我觉得他会成为一个人物。
“廖化!”他很响亮地回话,让我对他的观感更好。
“廖化啊,和弟兄们在扬州要小心啊!”
“明白,谢谢谢大人……”我猜他稍微盘算了一下说的谢的数量是不是正好,所以停顿了一会。不过停顿了之后我没有听到他的下面话,我又听到了一阵破空的哀号。我知道那是敌人来袭的信号。我心里当时还恶狠狠地发了句牢骚:没一天是安安稳稳过来的。
好象是大家都习惯了,没有人慌乱,马车上的人很认真的将弓弩撑好,一丝不苟。然后,脸无表情地看着车两边,理论上,不会存在傻瓜从一字长蛇的正或正后面冲锋。所以,我也提起天狼超左看看右看看,努力回忆刚才的号角从哪里传来。手在身上摸摸,甲穿戴整齐,没有头盔,还是马尾巴。我捋下披风,准备大杀一场。我有些不自觉的看了看龙行的马车,看到周围阎柔和宋谦,小南正赶往那里。我有些放心,又看见文文也进了那辆车。
还真有那种不开眼的,从前面的聒噪和龙行大声的指挥声中,才知道居然真从我们正前方杀来,不过,当我看到龙行车队中大批弓弩手没法放箭时,在车上有些焦急,我不得不紧了紧心,对方显然知道我们的弓弩厉害,所以才选择不好打,但却可以避免大批人暴露在如此准确的一批弩手的射程之内的车队头,他们对我们似乎非常了解。不过,他们肯定是低估了龙行那帮鲜卑族的应变能力,后面的车慢慢的向前面展开,而廖化他们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我才刚看见敌人,就看见廖化他们像一群疯狗一样冲了进去,我承认我的比喻有些不雅,但我当时的感觉确实如此,因为他让我想起了周泰。对方立刻有些混乱,很快就开始要撤退了,不过看来这也由不得他们,他们一定很恨出这个馊点子来劫我们的人,现在看来他们想逃也逃不掉,就像被疯狗死死咬住了一样。龙行和我说,为什么这次连他看得都有些胆战心惊,然后提议,不要和这个人对战,除非你能在捉对中赶快杀了他。我想我们大家都在你看我我看你,看着那群疯狗把这群敌人咬得七零八落,七荤八素,七上八下,最后,横七竖八躺了一片。这小孩太厉害了,除了这么说,我还真的想不出其他的语句来形容这些人。
“这帮小孩真厉害。”小南咽了一下口水。他肯定把自己当大人了,不过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说话者是谁,只是附和,龙行阎柔连附和都没有附和,直接一个跑前一个跑后让大家保持好队列,不要乱了阵脚。又开始催整个队伍前进。这地方毕竟不是个安生的地方,不过还好,至少现在前面的廖化已在收拾那些落跑的散兵走卒,准备收兵了。我让人去命他抓个活的,看看是哪个这么讨厌,居然又来劫我。
我被劫看来已经成习惯了,包括大家都是这样。其他人还好,龙行手下的鲜卑一族的族众,已经把这个看得就像吃饭一样随便。因为天晚,不赶车的鲜卑人扔下弓弩就扯被子去睡了。而其他人则还有些警觉地四处张望。
廖化让那人回来说他立刻去抓。
我觉得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