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穿不过厚重尘土,曌神殿沉默着,幽暗侵占每个角落,是保护色,也是陷阱与杀机最好的遮掩物。
时间在此刻流逝得异常缓慢,四下无有动静,他可能来了,也可能没来,就与山雨欲来相似,周遭充斥着压迫感,任何生灵置身此处都不免思考接下来事,洛阳也不例外。
他会从哪来,会怎么来,是选择藏觅起来以身为子行逼压镇锁之势,还是不顾大局,直接提刀杀来,求个顺心快意。
如果他选择前者,就不能再等下去了,直接作势杀入神殿引蛇出洞是个不错的机会,毁去神殿也可以,这是他的七寸命门,近在咫尺。
不过他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所以大抵会选择后者。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面对面厮杀可还没输过,武当山上同玄烨的那次不算,当时岱舒老道飞升在即,于情于理都该认输……
“洛阳,你是叫洛阳吧,这可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我很喜欢,等我老去归隐乡土时,我打算写写回忆录,不出意外,我最先回想起来的一定是你的名字!”
毫不掩饰的传音突兀穿过幽暗,自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就像洛阳笃定他回来,他同样笃定洛阳就在附近。
等了许久没有传音响起,黑袍修者闪身落在幽影间,握着刀,轻挽刀花,璀璨辉光圈旋盛放,如若绯红色的彼岸花,象征着死亡。
“你应该清楚,我可不是只有这一种选择,之所以用这种选择,就是想真的同你一较高下。”
声音确确实实从黑衣修者站立的方向传来,口型也能对应的上,可洛阳总感觉有些不对头,换做是自己可不会这么容易让出先手的机会,要知道等下去急得必然是自己。
即便七寸要害近在咫尺,可若是发动攻势必然会少出一招,这一招很可能左右最终的结局。
没办法确定也没办法否定,洛阳闭眼沉思许久,闪身走出幽影单手握剑,动作看上去有些僵硬,张嘴顿了刹那方才出声。
“既然你要开战,攻过来,让我看看你的刀够不够利。”
说着举剑抱架,很不自然,就像是齿轮生锈的炼器傀儡,虽然可以动,动作却甚是坚硬。
只见流光闪动,黑袍修者举刀已近身前七尺,那些由灵力构筑,被夜色遮掩的傀儡丝清晰呈现在洛阳心底,之前猜得不错,这果然是傀儡,他果然不愿放弃这抢先一子的机会。
秋蝉先觉示警,洛阳微微偏头,瞥了眼离开脖颈不足一臂距离的刀锋,向左横跨一步,顺势矮身摇闪,注视着刀锋斩过,剑随心动,直刺向黑袍修者眉心。
这是剑叟的一剑,也是西门绝的一剑,同样是洛阳自己的一剑,极速至简,似七月流火,三九冬风,璀璨光辉照亮方圆数步,熠熠夺目。
如此迅捷的一剑却落空了,刺穿轻飘飘的黑衣,剑光激荡破碎幽暗,修者真身早已消失不见,分身正欲举起刀,被一剑斩作两半,在阵法禁制崩碎的弧光中碎成齑粉。
随着最后一抹辉光隐去,殿前重归死寂,在洛阳左手边十数步,修者阴把倒握刀锋,眯着眼眸,感知着如当空皓月般的标识,准备再试试,借此确定那预知吉凶的咒术是否存在……
“夜隐术。”
洛阳环顾暗夜空荡,暗自敕令,唤起轻薄黑纱,缓缓退步隐入幽影,细细感知,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曌神殿前的空间并不大,接下来比的就是谁先被发现,秋蝉先觉可以施展无数次,他的衣服可不多了,金蝉脱壳可用不了几次。
正思考时刀光斩下,坚决而凌厉,似乎无比笃定洛阳就在这儿。
洛阳剑眉轻挑,催动瞬影步挪移开来,那刀光落下同时细密针雨轰然泼洒。
同方才的那一刀相同坚决,似乎根本不认为自己可能落空。
这针上毒煞太过骇人,洛阳再度催动瞬影步遁去,修者眼睁睁注视着纷影错魂针破碎残影,勾起唇角,默默感知着标识渐渐磨碎,没再发动攻势。
虽然只有两次简短的攻势,但可以确定,他确实有预知类的神咒加身,而且修成的道韵很强,在不断磨灭标识,可能等不到下一击了,再想办法种下也是不可能的事,接下来终于可以不顾一切正面厮杀了!
与此同时,洛阳也寻了个僻静角落蹲伏下来,暗自催动混元法,感知着有什么东西被炼化干净再度催动瞬影步变换位置,抿着嘴唇,剑眉缓缓蹙紧,从开始到现在和点点滴滴在心头闪过,笑意渐渐取缔隐忧。
不会有错的,应该就是在斩杀分身或者刺破衣袍时留下的手段,而方才的一刀一针应该是为了试探秋蝉先觉……
既然查清楚了秋蝉先觉他必然会费尽心机观察瞬影步的规律,如此就没必要继续藏着了,不如直接出去,同他下一盘明棋。
念定,洛阳直接散去夜隐术,收起轻痕仙剑,左手负于身后,握着忘四傲然直立。
仅仅几息光景,修者也踏步走出幽影,眉眼中带着轻笑。
“你这步棋走的很好,我承认没有办法破解。”
“你走的也不错,咱们这也算棋逢对手,报上名来,我虽然不喜欢写东西,回忆起来若是不知道你姓名,实在不美。”
“我没有姓名,只有代号,天一,不要误会,曾经确实有一百零七个废物,但他们都被我杀了,只有一个能活,是到哪都不会改变的规矩!”
“今天也一样?”
“今天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