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都淄博。
王宫中,君王寝殿已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着,比起平日里,更是严密了不少。连比齐王登基之初时,为防弊宫室内父兄旧日近臣行刺,防守的都要严密。
但这种严密绝不是他所期望有的。他的头顶上还带着齐王的王冠,却连自己在宫中自由的四处走一走都办不到。整个人是被严密的监控了起来,剥夺了一切自由。
虽不曾短了他的吃喝用度,可一日赛过一日的煎熬,依旧让期望的身体,越发的虚弱下来,整个人的神经更有些癫狂。
这一日,从一早起来,就被宫人围起来,沐浴更衣,更是给他换上了许久不曾穿上的正式朝服。
齐王的心里一阵发慌,他有种预感,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身着国君冕服了。可内心里又有一阵轻松,那痛苦至极的煎熬终于要过去了。
面无表情,和木偶一般,被人拾掇着,直到被扶上去,乘舆而行,见四下里无人,齐王才心里仰头望上,两行泪水垂了下来。
当初的父兄大概也是自己今日的心情吧!
他悔不当初吗?不,齐王一点都不后悔。至高权利的滋味能让人迷失一切,忘记后悔!
一队队的士兵,在前面开道,有乐师在奏着乐,沿途街道,百姓都跪伏着,不敢有丝毫动弹。
从齐王登临大位以来,淄博城都还不曾有过这样排场的时候,因为齐王来位不正。根本不敢‘与民同乐’,连出宫都很少。而且他一出宫,是军马随行,护卫森严,跟眼前的吹吹打打可一万个不一样。虽然眼下这排场所代表的含义。是他万万不愿去想。
禅位大典,所定地点是淄博城郊,一座早已建好的华丽高台。
到时,臣民都可旁观。
齐王乘着舆,面无表情的半闭着眼,他不想去看望着自己的目光。
现在匍匐在地的百姓,在今日过去,又怎么样去想自己这个即将禅位的国君?
嘿嘿,自古禅让的君王,从不得善终。到时估计有着违命侯之类的册封,过后一年半载,就会“病故”,或者“落水”。甚至立刻斩了自己都不会有多少人为自己叫喊冤屈,毕竟当初自己也是踩着血登基的。
罢了。罢了。总算总管这个老奴才,在己兵败之时已经将自己的一点骨血送了出去,有那个老东西照料着,安稳的活着是不成问题!
淄博城内,街道上已是聚集了大批的百姓。
男男女女都有,街道两旁,已是人山人海。
这些人虽然懵懵无知,不晓得齐国又要变天了。可也清楚,大事要发生了。王叔镇国公田胜起兵造反,齐王战败被俘。这显然是要说到说到的。
今天看架势,齐王是好不了了。
而不得不说齐王是不怎么得人心的,普通百姓拥挤在街道两旁可不是为了一辈子都未必有机会能一睹圣颜,而是争相乐看齐王倒霉。
人群拥挤着,人们在窃窃私语,纷纷猜测着镇国公要把齐王怎么怎么样。
乐声,渐渐传来。
不一会,王驾的队伍,已是行了过来。
“听说了,今日是祭天大典,就在城外进行!”
“祭天?可是大事!”
“可不是,北边打赢了,这国君也就该祭一下天!不过也该是他最后一次了……”
“弑兄囚父,人伦大逆。早废早好——”
街上的人小声议论着。但话音聚小成大,坐在乘舆之中的齐王听得清清楚楚。他面无表情的无视眼前的这一幕,一言不发。
随军的将军,骑在马上,不断的吩咐着速行,生怕路上遇到事情。
所幸一直行出淄博城,都没有发生什么事端。这让护送着王驾出城的禁军将军,着实松了一口气。
淄博城外三里处,高台早就准备妥当。
一队队士兵,盔明甲亮,手持长矛的站列在两旁,而空地前,有着无数文武官员等候着。
远处,有大批士子和世家大族,还有着一些百姓,在远处张望着。
高台旁,有一个男子,正在指挥着士兵,在布置着什么。
“王大人,事情准备的如何了?”一侍卫打扮的人走上前,向那男子询问着。
“已是齐备了。”被问话的王大人淡淡的回答说着。
国君禅让,可非小事。
可以说,万年青史的朝廷典仪中,也特别隆重。
不仅要对祭台进行修葺,更要修整从王宫到祭台间所经过的各条街道,使之面貌一新,不能存有破旧之容。
其余如祭器、祭品等各类准备之事,都要全部准备妥当。
祀天前夜,由负责此事的官员,安排好神牌、供器、祭品,乐师准备齐备,最后由礼部进行全面检查。
日出前七刻,时辰一到,王宫就要动起来,国君起驾至高台之下,钟声止,鼓乐声起,大典方能正式开始。
比之祭天之礼,都要尤隆胜上三分。
阶下两侧,陈设着编磬、编钟、金钟等十几种器乐,排列整齐,肃穆壮观,奏起来也是悠扬之极。
这些事情,真要一一准备妥当下来,今日是举行不成的。
田胜既然下令提前举行,礼部的官员们自就将能省下的步骤,都省了下来。
对今日的禅位大典,无论青史民口如何载录议论,田胜是迈过了臣子这道坎,走上自己的人生巅峰了。
“是主公到了。”听到有马蹄声传来,守卫高台的军将向着那方向张望了一会,惊喜说着。
果然片刻后尘土四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