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阳谷县十里,长亭外,官道边,俩个人,俩匹马,驻留于此。
其中一名样貌异常清秀的男子伸手折了一段柳条,手腕一抖,抽向地上的野花,花瓣四溅,在空中短暂的绚丽片刻后,终归于尘土之中。
她轻叹一声,似乎有着无尽的伤感惆怅。
长亭柳色才黄,倚马何人先折?
身旁一名年约四旬的妇人,关切的问道:“师师,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抬头看向阳谷县的方向,视线有些模糊,眼中有几滴晶莹的泪珠滴落,轻咬下唇,没有言语。
今天她本该穿嫁衣,戴凤冠,披霞帔,铺红毡,坐花轿的。
可世事无常……
却依旧穿着一袭长衫,裹着方巾,依旧男儿装扮,出离家门十余里,送别亭前等待着最后的消息,从此,便枉望断天涯,两厌厌风月。
远处,一匹快马飞奔而来,只霎时间,便来至近前,紧勒缰绳,胯下的骏马接连嘶吼几声,踏起一片烟尘。
一个丫鬟打扮的俏皮女孩从马背上跳下,两只大脚稳稳的落地,对着二人作揖道:
“姑娘,婆婆,事情出现意外,有几十名刺客突然杀出,李娇儿被刺客所杀,似有梁山之人参与其中。”
师师慌忙上前一步,紧张道:“他怎么样了?”
那俏皮丫鬟怔了一下,疑道:“谁,姑娘问的是谁?”
那妇人打了个嗨声道:“小丫头片子,属你跟着姑娘时日多,却这般呆傻,自是那姓李的。”
丫鬟略带惭愧,回道:“应无大碍,他似泥鳅一般,滑的很,四十几人竟也追他不上。”
听小丫鬟说完,忽的想起在翠云楼,他躲在桌子下的神情,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妇人和小丫鬟一脸错愕的看着她,尤其是小丫鬟,伺候她这么久,印象中,这位姑娘一向都是无比严肃且冰冷,处事不惊,今日这是怎么了?竟只听一句话,就笑的这般开心,而且这种笑绝对是发自肺腑的。
见那二人都瞧着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出奇的涨红一张脸,强装镇定,辩解道:“只是觉得小桃说的有些好笑而已……”
妇人摇摇头,从小看着她长大,犹如自家姑娘一般,脾气秉性,最是了解不过。
至从那次一夜未归,回来后就性情大变,而今天所表现的姿态,俨然就是初尝爱果的娇妇模样。
“老婆子再劝姑娘一句,若不舍,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师师恢复常态,又变回一张凛冬的脸,冷冷道:“主意已定,婆婆莫要再说,若再提起此事,师师定会认为婆婆是有意羞辱于我,师师绝不耻活!”
老妇人吓得身体一抖,知道自家这位姑娘性子烈,是个说到做到的主儿,遂不敢再多言。
师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丫鬟小桃,道:“务必亲手交给他。”
小桃接过信谨慎的揣进怀中,知道此一别就难以相见,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头,哽咽道:
“小桃祝姑娘一路安好无坎坷,遇事定会逢凶化吉,呸,我这张烂嘴,姑娘全是吉,没有凶。”
师师颇为感动,扶起她道:“你不怨我打过你?”
小桃使劲儿摇头,道:“不怨,不怨,是小桃太笨了,练不好武艺,小桃心里知道姑娘是为我好。”
又叙说了一会,那妇人道:“好了,我与姑娘天黑之前还要赶到下个客栈投宿,不能耽搁太久,你自去吧。”
小桃洒泪上马,依依不舍的拨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腹,娇细的嗓音喊了声:驾……
直到小桃消失在路的尽头,师师深吸口气,好像做了很大决心道:“我们走吧,婆婆。”
二人相继翻身上马,一前一后往相反的方向奔去……
…………
阳谷县,西城,张府。
此时,张府已然乱成一团,有跟花轿的人回来说,新娘子被杀了。
而府里管家的不知去了哪里,婆婆也久寻不到,还有那位只听说过,没有见过的公子也没露面,仿佛张府所有管事的人,一夜之间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府门口,一个浑身散发着臭气,衣不遮体的男人端坐在门槛上,脚面上横放着一柄长刀,对着众张府众下人道:
“人,可以走,东西,必须留下。”
一个嗓音沙哑的男人道:“老五,你都被赶出张府了,凭什么还管府里的事。”
另一个老妈子附和道:“对啊,我看这泼皮韩五想独吞张府财宝,所以才阻拦我们,用心险恶啊。”
泼皮韩五大笑俩声,道:“家主对我有恩,吃了俩年张府饭,如今张府有难,韩五定以死相护。”
那沙哑男人伸出手背,道:“你也有,难道你忘了他是怎么打的你吗?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
韩五扯开早已破烂不堪的短衫,露出满身流着脓血的身体,道:“我已然这样,还会在乎一道鞭伤吗?”
沙哑男人把手里的纯金佛像一摔,怒道:“韩五,同一个锅里舀饭多年,你真当我怕你不成?”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大战一触而发,俩个皆是敢搏命的主儿。
突然,从韩五身后传来一个憨厚的声音,道:“让开,都他娘的堵着门口干嘛?”
韩五转头看去,见身后站着三人,认出穿红袍的李彦和扛着大刀的宋三,还有一个脸生的道士。
他站起身,似乎完成了任务一般,对着李彦拱了下手,站到了府门的一侧。
李彦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