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一手怔了怔神色,言道:“禀道长,我在闻讯赶到伏牛山脉时,已见血流成河,后经过一番打探,听闻乃是刺史司徒谋突然召集了守军,不知所谓何事……那些地处偏远的小队,没能赶上大战,因此逃过一劫。伏牛山上有处老君阁,也算有些底蕴,乃是太师一脉在江湖中的势力,不知遭遇了何种变故,阁主惨死林中,阁楼被烬燃,如今已是人去楼空,一片狼藉!我瞧过那些尸首,有一小部分陨于雷法,剩下的皆是一剑毙命,那残留的剑意……我不知怎么形容,锋利到刺人眼眸。”
“能否推测出是何人所为?”
齐一手摇了摇头,言道:“尚且不知。”
老道士没有继续询问齐律,而是对着一脸淡然的琴律言道:“我推演的卦象乃是凶主东南,青龙入亢角,而这亢角之地当属两州交界,你在扬州可有发现?”
背着筝琴的女子心中一惊,想不到老道士这般高明,仅观星推演,便能揣摩一些端倪,女子言道:“并无发现,归来前我在十八连环坞,还与那舵主方之乾大战了一场,败于他手后便返回了盘阳,别的一概不知。”
方之乾是谁,天下第十一!妥妥的江湖高手巅峰,想不到琴卉竟敢去十八连环坞找茬,当真是女中豪杰,王监院瞧着一脸淡然的丫头,言道:“小琴,以后注意分寸,这些老一辈的高手都有两把刷子,你还年轻,莫要操之过急。”
张昏年已过百岁高龄,人老成精,他眯着眼问道:“亢角两卦交错,分明在暗示其中交集,你确定没见到什么可疑之人?”
琴律大可说出遇见青衫黑剑之事,只是当日瞧他说得决绝,摆明了不想卷入庙堂权谋之争,想起那日海边一幕,弦伴剑舞满江红,一赋尽退十重浪,如此青衫若被庙堂束缚,实在可惜,更何况她清楚北莽战事原委,若他此时回朝,必然危难重重,与其如此,倒不如当个闲云野鹤,岂不潇洒惬意?
琴卉决心替青衫隐瞒,仍旧面无波澜,直视老道士言道:“没有,若道长不信,小女子也无可奈何。”
王阳明有些不悦,若非张昏年辈分与年龄都高于自己,只怕早就恶语相向了。老道士暗自思索了一会儿,没有与小丫头纠缠,胸有成竹,冷笑道:“当朝有九颗命星,其中八颗黯淡,掩藏祸乱。而有一颗却熠熠生辉,但其位处七杀,若仍是高悬于空,中原这尸山叠血海的局面,难以扭转……”
包驮驮一身穷书生打扮,儒冠褶皱不堪,方才默默聆听,此时讲到了星宿之说,方才言道:“道长与我所窥天机一般无二,这九颗命星应属晋王九子,只是我听闻九皇子早已丧生北莽,为何仍高悬于空?”
张昏年没有言明此事,在场之人心中都有了明悟,王阳明最是激动,他可不信老道士说得无稽之谈,什么尸山血海的局面,什么位处七杀,若不是那小子保家卫国,漠北与胡人大举来犯,那才叫尸山血海,老院长连夜入宫,欲寻晋王言明此事。
御书房内,王越、顾蠡、具恒、王前羽齐聚一堂,这些人皆是晋王心腹,老宦官为众人沏茶,还去添了些灯油,燃上熏香后才回到了晋王身后,一副谦卑恭敬的神色,与传闻里一人屠一城的形象大不相同。
书房内精简,木是黄花梨,砖是官窑金砖,别无其余碍眼之物,连绿植都不见一盆,晋王翻着手中奏折,问道:“王阳明,什么事竟能让你如此着急?”
王监院思索了一会儿,不知该如何叙述,又琢磨了许久,言道:“陛下,九皇子可能还尚在人间……”
奏折坠于台面,晋王折了手中竹笔,立起身子,言道:“你说什么?”
王前羽最是激动,他当日护送陈玉知入凉,一路跌宕起伏,从最初视他如纨绔,到最后肝胆相照,自打听闻陈玉知的死讯后,他便悔不当初,早知如此,晋王宣他回盘阳那会儿,就该五花大绑将那小子擒回盘阳,总比死在北莽强。
“陛下,张昏年观星象推演……”
王监院话音未落,老宦官一道残影闪至晋王书桌前,捻出了几支绣花针,剑圣直视门外,一动不动。
御书房大门无风自开,却又显得柔和,未曾发出撞击声,张昏年步入书房内,直挺脊背,言道:“陛下,老道不请自来,还望莫怪。”
瞧是这位刚入盘阳的老神仙前来,曹宣兵便将绣花针收了起来,晋王此时急切,摆手言道:“无碍,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对于老道士的境界,王越颇有感触,方才有一瞬间势如潮水,却仅仅只针对自己与曹宣兵两人,而能将势运用到如此火候,单论境界恐怕要比张天师还强上几分。
张昏年知无不言,正色道:“陛下,当朝九颗命星高悬于空,虽有明暗之分,却可证皆尚在人间。”
“那小九在何处?快去将他接回朝中!”
老道士说罢,书房众人面带笑意,他们对陈玉知寄予厚望,听闻其死而复生,皆是喜出望外。
张昏年摇了摇头,森然道:“陛下绝不可再让他归于庙堂……而是应该让这颗命星消失!”
此话一出,除了晋王与曹宣兵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