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点了点头,疑惑道:“九龙山无人深耕细做,若真要避世,你这圣女岂不是得带头插秧了?”
桑稚颔首一笑,又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锦匣,言道:“你忘了有机关鸟的存在?避世只是为了自保,机关鸟腹中空间极大,出去囤积些物资归山不成问题……对了,这颗避风珠是从沈括房中缴获的,并不是九龙山之物,不知其从何处所得,就当是报答你抢亲的谢礼了!”
陈玉知也不客气,伸手便接过了小锦匣,继而塞入怀中,只是那“抢亲”二字说得有些奇怪,叫人想入非非,他打趣道:“你莫不是在怪我坏了你成亲的好事吧?这机关鸟可是个宝贝,桑稚……若以后你也能打造出这等鬼斧神工,送我一尊可好?”
几人已有过命交情,熟络不已,桑稚一拳锤在了青衫胸前,无奈道:“你这家伙,平日里总是没个正形!那叫小叶子的黄杉姑娘可御剑揽月,你还要机关鸟作甚?”
说起叶湘南,陈玉知一阵无言,他没有把情绪流露出来,笑道:“有些风花雪月御剑总是施展不开,机关鸟却可以……”
两个女子有些纳闷,并不明白青衫的言下之意,而小杂毛与方之鉴却是听懂了,但都装出糊涂不去点破,毕竟这话里还是有着几分调侃之意。
日落西山,陈玉知坐在房檐顶上,瞧着手中避风珠,时而叹气,时而摇头。小泥鳅盘在肩头不动,似是在打盹一般。
陈玉知记得这颗避风珠,乃是某一年氏族进贡的宝物,传闻佩戴可避狂风沙暴,不知真伪,只是一直收藏于皇族宝库中……而今日它出现在九龙山,只有一种可能,陈玉知心思缜密,将前因后果相连,便猜出了大概,此前沈括想夺灵旗是真,想杀自己也是真,这些定然都是陈景行在背后推波助澜,而老君阁的逼婚亦是如此,那儒生最先出现在句容,目标是九龙山,想来应是觊觎此处的机关之术……
青衫无奈,想不到远走江湖仍是逃不开命运枷锁,那家伙已获封地,却仍不满足,真不知晓这江山有什么魅力,反正自己对此不感兴趣,整天呆在皇城,与笼中的金丝雀有何区别?一声长叹,李溪扬不知何时也上了屋檐。
“陈玉知,之后有何打算?”
他将避风珠收进小锦匣,转了转眼珠,笑道:“陪你逛一趟窑子如何?”
小杂毛脸颊有些红润,不知是不是夕阳映衬所致,他笑得眉眼都挤到了一块儿,重重点了点头,言道:“在句容瞧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与你有缘!”
“小杂毛,你怎么这般市侩了,一听到逛窑子便说出这般肉麻的话语,去去去,别打扰小爷清净。”
道袍上前,一人坐,一人立,一蛇打盹。李溪扬安慰道:“怎么说我也是个修道之人,旁观者清,你那些小心思、小哀怨,我瞧得通透,静可化躁、和可化凶、善可治恶、慈可求吉,你包罗万象,如孤夜明灯,萤火飞蛾自然会前赴后继,想那么多作甚?若有良策可解,想了也就想了,苦费心神且无益,岂不是浪费了思绪……没想到你这般洒脱之人,也会愁容满面,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哎,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李溪扬跃下了屋檐,青衫怔了怔,莞尔一笑。如今时势动荡,首要目标是提升境界修为,如此才能寻得伊人,接下来得去江东一趟,他有许多问题想找陶天明问清楚,自己九品的枷锁该如何打破,而那西凤酒又为何会有如此神效,竟能让自己在短时间内突破到通幽境。
又过几日,冬雨飒飒,桑稚与叶绾绾撑着油伞送青衫一行下山,临别时,叶绾绾希望能有重逢之日,桑稚言道:“陈玉知,来日定送你一尊机关鸟!”
伴随着轰隆炸响,悬山升降梯七零八落,坠于山野之间,这浩大工程炸了实在可惜,多少人力物力毁于一旦,而历史长流便是如此,缝了又拆,拆了又缝,缝缝补补便是百年光景,周而复始,从未改变。
方之鉴回了十八连环坞,家中有四位美娇娘作伴,他可不想去逛窑子,而青衫欲前往江东,而他却想去一趟西凉,瞻仰甲子刀客的遗迹,故而在山脚下分道扬镳,小魔头火急火燎,只是说了句有麻烦就到十八连环坞找他的话语,便匆匆离去。
小泥鳅兴许是在盘龙玉中呆久了,这几日要么盘踞在青衫肩头,要么去找小杂毛比试谁不眨眼的时间久,乐在其中。
江东又称江左,乃是九江与建业一段朝东北的统称,江东文化繁荣、经济富庶,会稽、丹阳、豫章、庐陵、庐江、五郡中以苏城水乡最为突出,兴许是气候湿润,此地的小娘子最是细皮嫩肉,如花苞娇艳欲滴,含羞中还带着些许典雅,乃是比肩扬州之地,文人雅士最喜登舟夜游苏城,再邀上几位红颜知己,瞧一瞧人家尽枕河的美景,甚是fēng_liú惬意。
青衫与道袍一路朝东,登上了小舟,穿过了芦苇荡,终是泛入了苏城之内,船夫是个老大爷,已显老态龙钟之色,使上半炷香的劲儿,便要缓上一缓,陈玉知索性接过了船杆,不断在河中搅起层层浪花,翻涌间推进如梭,小舟疾驰于水面,快过了那些有三四人一同撑杆的大船,老大爷扶了扶斗笠,笑道:“还是年轻好,老头我当年也是把好手,端午日伏龙舟从未输过,只是岁月催人老,一转眼连这小舟都撑不动了,若不是闲在家中无所事事,也不会想着出来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