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子依旧一袭女官衣,上穿短襦下着长裙,手持一把墨绿长刀,赫然是当日陈玉知遗落在殿外的千梧桐。
此时这墨绿长刀并未流刃若火,但在这瞧上去并不起眼的女官手中依旧溅烁熠熠刀芒,她鼓足底气碎喊一句平日里绝不会有失风度的话语,随后来到女帝身旁,言道:“玉京子有愧女帝信任,但多年朝夕之情仍在心中挥之不去,今日绝不容许旁人落井下石!”
方寸间冷哼一声,倒是对她手中长刀颇感兴趣,而沙栝院则更为放肆一些,奸笑道:“哪来的小娘们儿?还真是与漠北烈马一般难驯!方老弟,下手莫要太重,留一条活得让我好生快活快活!”
“女帝,玉京子有罪!当日陈玉知行踪乃奴婢泄露,本想以他一命保您帝位不失,却不料酿成大祸,今日愿以一条贱命为代价谢罪。”
女官平日里并不喜练武,天赋亦是平平,今日面对漠北两位宗师却丝毫不惧。天下平庸之人若怀有赴死之心,这一往无前之意又能与剑道巅峰相差多少?人间本无失望,任何人都会突然离开,若像昙花一现般留下几度盛世鲜红,对玉京子来说兴许便是个好归宿。
手气刀落有寸寸锋芒直斩两人,方寸间懂得拳下留人,却并未手下留情,这女官赴死之意刚烈,他亦不想对方落于沙栝院之手,那生不如死的日子太过折磨,倒不如送她一程来得心安理得。
轻轻一拳烈焰起,洞穿女官唉声落,千梧桐又一次坠于地面,女帝失神感叹:“傻丫头,我又怎会不知你心中所想……自古有将军殉国、文人殉城,却从未听闻有女官赴死,我瞧不上的人和事太多,然自己也狗屁不通难以活通透,但你玉京子永远都是女帝座下唯一的女官!”
女官弥留之际已是无憾,她本就是个心善之人,仅对陈玉知这个陌生人还有些歉意,最后以一丝欣慰笑意闭上双眸,心中念叨:“如此便好。”
这短暂变故令得小杂毛杀出人潮,他掠至女帝与少年郎身前,横着把桃木剑气势滔天,怒道:“欺负女子也算宗师?”
幽冥渡主虽有宗师修为,但于漠北却也是个令人嗤之以鼻的存在,他笑道:“听闻中原龙虎山乃是道门正统,茅山可是旁门左道?”
茅山小道离开句容便算入了世,这一来乃是为了提升修为境界,二来更是想把茅山推至道门巅峰。他闻言后莞尔一笑,更显得轻松至极,感慨道:“中原道门穹顶当属荆西武当,句容茅山亦不是旁门左道,虽无法与真武大殿比香火浅薄,却要胜过龙虎山许多。你们且瞧一瞧,道爷这才刚开始试剑!”
以杀戮证道拔高气势,以茅山声誉试剑不留退路,小杂毛抬手露出臂膀,白狐黑烟萦绕其间,他举剑朝天便已撼退面前两人,三茅剑诀返璞归真后不见剑意,却有无形威压蔓延四方,压境之处剑意纵横,道人笑道:“人不敬我,是我无才!人不重我,是我无能!道爷要尔等敬我、容我,这一剑不够还有千百剑,说不通就打到你们服!”
花骨瞧着小杂毛一时语塞,相伴多时从未见过其有如此霸道之举,此时的fēng_liú潇洒尤胜青衫黑剑一筹。
方寸间并不喜逞口舌之快,沙栝院则是气急败坏:“小辈休要猖狂!”
一句“聚势”自沙栝院口中而出,幽冥弟子纷纷将手中骷髅权杖举起,段归猿暗道不妙,却也无力回天。
较之白狐黑烟更为阴暗的气息逐渐汇聚于沙栝院周围,方寸间有胸前符文护体,自然受不到半分侵扰。人潮中一口龅牙与粉花草履肩并肩,段归猿碎道:“这浓郁阴气不知得祸害多少无辜之人才可凝聚!”
龇牙小儿面色凝重,怒道:“若今日能除去沙老贼倒也算一桩好事,只是不知桃木剑能否堪此重任!”
“沙栝院当年以一己之力壮大幽冥渡并非庸人,今日他若能救下女帝已算年轻巅峰,莫要想些不切实际之事。”
道人见阴气浓郁,便知必有数不清的无辜百姓遭其折磨,当下并未出剑,而是以江湖正道与制裁口吻怒斥:“亏妻百财不入,亏孝百事不顺,亏身脏腑不和,你虽不占前三者,却独独占了亏心,天地不容!”
幽冥渡主冷笑不已,此时他以通幽巅峰汇聚阴气蓄势待发,心中更打算凭借此招一举拿下女帝与茅山小道,更在心中想着许多龌龊之事,视线从未离开过一袭狼纹黑袍那挺拔傲人之上。
李溪扬祭剑柄于额前,闭上双眸求剑心能有一刻通明,喃喃自语:“道爷初入通幽兴许不得真谛,同为一境虽有高低之分……但我不想让你们好过,自己受些苦也无妨,无妨!”
雷击桃木剑与素朴真意互相映衬,一点寒芒自小杂毛额前直至剑尖,再入九天化真意,滔天剑浪绞碎夜空,继而齐齐轰向沙栝院与方寸间,这一击竟将献狼皇都大殿硬生生撼起两寸有余,其势浩然惊得城外小公子与另外两人停下了攻势,她不禁叹道:“来日必然不输陈玉知,只是今朝还差了些火候……”
一息后银刺化流光,皇城大殿之外白狐消失不见,邻家少年取而代之,他扶着李溪扬勉强站立,而沙栝院却依旧矗立夜空,仅是嘴角渗出了些许血迹,方寸间更在其身后安然无恙,这一击虽是平局却令得人潮反扑,势之汹不可阻也。
段归猿拉扯龇牙小儿掠回女帝身旁,几人面露凝重明知大难临头,却仍旧紧握兵刃永不言败。幽冥渡主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