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过年的喜庆时候,雪也已经停了好几日,燕城却无多少过年的喜庆。
正月初四,夜已经深了。
顾家当铺内,顾平和妻子已经歇息。
顾蓉正在屋内绣花,说是绣花,但手中的针线却半天没动了。
皇帝想要谢君宛和三皇子成亲,以谢君宛为纽带将她扣留在燕城,以此来掣肘谢家,可谢家迟迟不愿松口,皇帝又把主意打到了谢意身上,只是娶东岳公主,这招着实有些毒辣。若娶,元国和东岳如今只是表面上的和平,日后战争爆发,东岳公主就成了一个棘手的存在,皇帝若以此发难,怪罪谢家……可谢意执意不娶,这便惹恼了皇帝,他干脆直接将公主抛到了谢家,若谢家接了,自然皆大欢喜,可若谢家不接……
谢家拥兵南地,甚得民心,如此功高震主的异性王侯,皇帝怕也是日日难寐吧。
皇帝这是对谢家起了杀心!
夜色已过枝头,顾家的门被轻轻敲开,青儿引着人到了顾蓉的屋内,“小姐,有人来了。”
青儿是城东贫苦人家的孩子,家中只剩下一个老母亲和一个年幼的弟弟,顾叔见她可怜,将她带来顾家给顾蓉做了丫环,青儿平日里很是机敏,此刻却没问过她就将人带进屋来。
顾蓉放了针线,还未回头。
身后传来一声委屈的哭腔,“蓉姐姐……”
顾蓉未料到是谢君宛来,心下颇惊,此时回头,见到屋门站着的谢君宛眼眶肿红,想来不知哭了多少回了。
“郡主怎么来了?”上次一别,她已有许多日未到王府去了。
青儿道,“小姐,天冷,我去给你们买些暖身的。”说完带上门退了出去。
岂料谢君宛一看到她,眼泪止不住,哭哭啼啼道,“蓉姐姐,我没有办法了,爹病了,母亲也病了,我哥被关了,谢家……”
谢家的根基远在南地,鞭长莫及,怕是来不及部署一切救回谢意,燕城这两日的守卫无端加固,想来也是防止谢家有所行动。
“今天早上江大人为谢家求情,落得个同罪,朝堂之上,皇权之下,哪还有人敢出头……蓉姐姐,我该怎么办?你给我出个主意……”
顾蓉见她哭成泪人,心中不忍,可此刻她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要搭救谢意,还得回南地想法子。
“现在立刻,回南地去,找到董……”
谢君宛明白她的意思,摇头道,“来不及了,后日就要行刑了。”
这一夜,不知道多少人夜不能寐,纵使天大的罪,也未出新年就急着行刑,皇上这心意已越发让人明了,也愈发让部分官员不安,谢家担着重任,若贸然动手,南地边境将陷入水深火热中。然而朝中有上官家和天机阁,谁也不敢贸然求情,不然就落得个和江福一样的牢狱之灾。
“小姐!”远远的就听到屋外青儿在叫她,顾蓉看向门口,青儿已经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酒酿,她神色慌张,急道,“奴婢刚刚出去旁边的夜铺买吃食,听他们说湛王……湛王划了十三州,以滁州为都,造反了!”
湛王本名高湛,虽姓高但却不是皇室中人,其祖上曾立下战功,册封有地,王位世袭,而且高家有特令,故而平日里极少回燕城。
“什么!”谢君宛吓得连哭也止住了。
顾蓉知道,救谢意的机会来了。
这一夜,注定不太平,黑夜中有人匆匆没入。
这一夜,所有的守卫被悄悄替换,皇帝称病在宫内,已两日未早朝。
杀戮,来的突然。
正月初五天还未亮,闵家以三万禁军兵力,控制宫中要道,任何人不许进出,剑指皇位。
燕城城门守卫被破,东岳国公主带兵突袭,燕城百姓落荒而逃,横尸遍野。本是繁华的帝都,半日光景已成地狱。
连夜收拾东西走的不止有顾平顾婶,还有谢长芳一家,在谢家六人护卫下,乔装走了小路,悄悄赶回南地。
天牢内的兵力已经都调走大半。
远远的,迎面走来一队禁军,细数八人,为首的是名面容粗狂的男子,“圣上有令,要再审谢意。”
“圣旨何在?”
“此乃口谕!”
“小人看守天牢二十余年,宫中大小官员也见了不少,不知各位兄弟是哪一队的,看着有些面生。”
那男子不料他有此一问,一时语塞,身后已有人替他回道,“我们是正北队一队,郭将军队下。”
“原来是正北一队的,抱歉,我等得了死命令,除非圣旨亲临,否则任何人不能提审谢意。”
东风哪里还肯听他废话,已经拔了刀,刀起刀落,瞬间便要了两个人的命。
高湛异地兵变,如今闵家与东岳国勾结,燕城沦陷,如今所有的兵力已被集中平叛,一向守卫森严的天牢便成了薄弱之地。
劫天牢,便是这下策中的上策。
谢君宛挑的人都是跟随来燕城的佼佼者,手底下没有一个弱的,一路直逼牢内,八人所到之路,已是横尸。
魁梧大汉一刀劈开牢门。
“世子,快走!”
历年十九年初,异姓王侯高湛以除州为都,划十三州府起兵造反,称西元国,拥兵四十万。
燕城城外的小凉亭内,顾蓉一身简衣,亭外还只有她一人,与谢君宛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
远远的听到城内号角声起,战鼓声阵阵。
大道因为战争已经烟荒,路上偶遇逃难的行人掩不住深受这突如而来的战乱苦楚,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