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姓共,名时,字彦君。

共先生出身江陵,师从王蘋,王蘋是当世大家,学问一流,因其坚执不仕,只在家中设坛讲学,门下弟子或从商贾,或为人臣,多为股肱之臣,国之栋梁,因此又被尊为“圣师”。

共彦君当年拜在王蘋门下,同学之人还有前首辅汪岸春。只是当年二人同赴云京应试,孰料在考完第二场时,共彦君从童仆那里得知母亲病危的消息。共彦君闻知,哪还有心思参加考试,汪岸春得知,忙来相劝,再有几日便考完最后一场,那时再回也不迟,大丈夫岂能因这种事弃试?共彦君却道,迟则生变,况奉孝双亲乃人之头等大事,岂可等闲视之,遂弃考而去。

共彦君快马赶会江陵,哪知母亲早已殡天,后来汪岸春书信至,称其韵诗、经义皆被评为第一,闻君噩耗,望君早日走出,三年之后愿与君在朝中相会。

孰料共彦君悔恨当初不曾早日赶回,以致无法得见生母最后一面,终身抱憾,因而不愿再赴考场。

汪岸春等了三年,又三年,共彦君迟迟没有动静,派人前去打探,才知共彦君回到了其母的生地塚县,并在那里开馆讲学。

汪岸春亲赴塚县,盼能劝其回心转意。但共彦君心意已定,坚辞不去,汪岸春当时亦有公务在身,无法,只能告辞,后来汪岸春又来了两次,结果人没劝走,共彦君的学塾反而越做越大,共彦君渐渐感觉到教书育人的快乐,更不想走了。

汪岸春请了三次,共彦君三次相拒,终于死心,临别之际,汪岸春道“公之才干不输于我,今屈居小邑,乃朝廷之损失也。”

共彦君依旧微微笑道“为国培养人才,亦是报国,公请回之。”

汪岸春颌首不语,走之前抱了抱共彦君,而后身骑白马,一路向北,从此再未踏足塚县。

汪岸春二十三岁入仕,历经浮沉十三载就成了当朝宰执。汪岸春正当盛年,上位后励精图治,并大力推行新法。然天有不测风云,汪岸春成为首辅的第五年,多年未见的老父汪治去世,此时摆在他面前的选择似乎只有回乡丁忧,为父守孝三年,然而汪首辅却做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定,或许也可以说并非汪首辅作出了决定,而是皇帝以“深切依赖”为由驳回了汪岸春回乡守制的请求。

变法得以继续推行,又七年,朝中局势大变,变法引起的问题却越来越多。这一年,汪岸春母亲去世,皇帝没有再选择“夺情”。

汪岸春回乡丁忧,接替他的是次辅马东阳,马东阳寒苦出身,比汪岸春还要年长四岁,成为首辅时已经五十二岁。

马东阳上台以后,为安抚群臣,不得已废除了前任汪岸春推行的部分新法。汪岸春则在临川家中闭门谢客。

马东阳入仕之前曾拜博士宋楝为师,宋楝官位虽小,学问却不小,他的学生中曾出过两位太子太傅,一位太傅,因为经常做皇帝的老师的老师,宋楝被老百姓亲切地称为“宋师公”。不过宋楝倒真正算得上是共彦君的师公,因其师王蘋也曾向宋楝求教过问题,古人道“一字之师”,宋楝可算王蘋的“一问之师”了。只是二人都是当世学问大家,不屑争这虚名,故而此事并未宣扬出去,只几个门徒知道而已。

马东阳来访,共彦君颇感意外。但来者是客,共彦君没有推拒的道理,况且论辈分,马东阳是长辈,他是晚辈,论权势,马东阳已贵为一朝首辅,共彦君不过是个小小举人,身上一官半职都无,怎敢将首辅拒之门外?

共彦君的居所在学馆后面,妻女则另置别处,只旬日会返家小住两日,他平素则居于此间。现下并非旬日,因而在此会见了马东阳。

马东阳似是趁便而来,身着常服,只带四五亲随,若非共彦君早年曾与其抵足同眠,怕是也难以想见面前之人居然是当朝宰执。

马东阳与共彦君旧友重聚,自有叙不尽的往事,只是马东阳此来,到底不是为了叙旧。

故而聊着聊着过往,马东阳就说到了如今,“彦君今日之风度仍如往昔。”

共彦君则回道“首辅倒是今非昔比了。”

马东阳捋了捋胡须,眼神微眯道“我听说白珪曾三次来劝你出仕,最后一次甚至许之以太常寺少卿之职,彦君为何不答应他?”要知道马东阳之师宋楝也不过是七品太常博士。

共彦君抿了口茶,道“首辅喝茶,这茶是我亲手所泡,还要请首辅品鉴品鉴。”

马东阳端起茶杯轻啜了啜,而后才道“早闻彦君茶艺非凡,今日一饮果是不俗。”

却不再聊茶的事情,而是谈起了塚县这边的风土人情,谈及共彦君及其家小,倒真像来探亲访友的了。

马东阳与共彦君一直谈到深夜,相恰相融,似乎回到了年少轻狂的时候,共彦君也不再叫马东阳首辅,而以表字宾之称呼。

当晚,二人同榻而眠,夜间私语细细,或论及时事,二人都是有一说一,毕竟月光不会听墙角。

茶叶在这里表示很无辜,它也不会听墙角。

第二日,二人神清气爽地起床,马东阳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地回了云京。

共彦君依旧给学生上课,一派云淡风轻,好似昨晚的推心置腹不过是一场大梦。查梧亦是早早到了学塾,学塾还未到开门的时间,查梧一如从前地等在门口。不多时,门开了,却走出一个锦袍玉带的中年人,那中年人威仪好盛,一双眼睛虽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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