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带着张邯向对面医馆走去,还没等走进医馆,就见到头扎绷带的瘸子,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手里还掐着一只喜鹊。他眉头微蹙,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把这只喜鹊烧烤一番,用来下酒。
后来手一松,喜鹊展翅飞走。
见到陈牧张邯,瘸子也没站起来,只说坐在石头上笑了笑,笑得虚弱而猥琐。
陈牧背着手走过来,俯下身子,看着瘸子的脑袋,他脑袋上绑着几圈白布,看起来好像一顶帽子,身上的衣服也破得厉害,估计是打架留下的痕迹。看瘸子这副造型,好像是一位来自天竺国的苦行僧。
陈牧低声问:“这位高僧,可有法号?”
瘸子正色,双手合十:“贫僧法号张瘸子。”
张邯突然冲过来,双手抓住瘸子的肩膀,摇晃道:“瘸子老哥,我就知道你能挺过来!”
“哎哎,你轻点摇晃,我头晕。”
“谁打的你?告诉我来,看我不把他脑袋打开花!”
“张邯啊,你要向咱们都尉长多学学,看人家多沉稳。你急什么呢。我知道你对老哥好,但也不用着急嘛,来,扶着我,咱们回屋里说话。”
三人回到驿馆。
瘸子刚坐下。
陈牧道:“瘸子,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跟钟离香打起来了?”
瘸子叹了口气:“我想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想除掉她。我也是为了你好。”
陈牧皱眉,面显不悦:“你把她怎么样了?现在她人呢?”
瘸子指着自己的脑袋:“你不应该问问我吗?”
陈牧坐下来:“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回答我问题,别瞎扯。”
瘸子似乎有些不想开口,或许是因为张邯在屋里的缘故。
张邯看不出个关键,他不主动走。
陈牧也不好把张邯撵出去,于是道:“先说是谁打的你。”
“钟离香的师兄。”瘸子说了一句,开始诡笑:“那妮子不简单,你刚走,她就去后面废弃小院私会她的师兄。人家才是天生的一对,你只是他们的猎物。”
陈牧的手在桌子上敲了敲:“说过程,别说观点。”
瘸子不笑了:“我也是倒霉,我以为他的师兄走了,谁能想到那小子去而复返。而他回来的理由,竟然是忘记把礼物送给师妹。然后我就被他给偷袭了。他想杀我,但钟离香求他放过我。”
陈牧苦笑:“你想杀钟离香,最后反而是钟离香救了你。”
“她知道我俩忘年之交,情同手足,如果我死在她师兄的手里,她担心你跟她闹掰。但这些话她没当着她的师兄说,因为她已经答应跟师兄……”瘸子顿了一下:“当然,他师兄并没打算放过我,可钟离香劝他的时候,驿站的兵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当兵的一过来,他们师兄妹就一起跑了。”
“这次你相信她不想害我了?”
“如果我说依然不信,你信不信?”
“你为什么不信?”
“高手的骗术,看起来更像是真的。你怎知这不是妮子一计,或许一开始她没想到会是这样,但随机应变,她认为当时把我救下来,我就会感激她。”
“好你个瘸子,段位很高嘛。不过你是不是有些维度太高了?降维打击,你打偏了吧?妮子没那么多心眼,你的心眼却转了两次,你就得到了一个错误的答案!”
“什么叫维度?什么是降维打击?”
“我没时间跟你解释。”陈牧愤愤站起身:“我这次见到你媳妇和闺女,我恭喜你啊,你媳妇还是你媳妇,对你死心塌地,你女儿更是国色天香,如今是全国第一妓院万花楼的重点培养对象。”
闻言,瘸子欲哭无泪:“麻烦了,赎不出来了。”
陈牧深呼吸一声,道:“在你妻子女儿面前,我极力维护你,可你倒好,在我背后,竟然想弄死钟离香。你觉得你对得起我吗?”
陈牧很生气,可他又拿瘸子没辙。瘸子心心念念也是为了保护陈牧不被下黑手。就好像一个为了保护弟弟而做错事的兄长。面对他,发脾气不是,不发脾气也不是,心里相当别扭。
屋里沉闷,过了好一会,张邯道:“你们别吵了,我去买些酒菜,喝喝酒就好了。”
说着张邯离开。
“说吧。”陈牧低声。
瘸子把门关好:“我打算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
“我曾经是一名中郎将,同等规模的对抗下,我的部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陈牧嗤笑:“难怪万花楼八楼的清倌能看上你,也难怪你能藏那么多钱。”
瘸子神秘兮兮地道:“你猜我是谁?”
陈牧揉了揉鼻子:“你是……王八蛋。”
“哈哈哈哈哈!”
二人大笑。
陈牧一开始就觉得瘸子不简单,他分析敌情的能力,远超城头小头目典效忠,可惜典效忠不听他的,还把他臭骂了一顿。
除此之外,还有那次出城偷袭敌军营寨的时候,瘸子的高段位判断力也得到了体现。后来快速驰援酒泉东城门,又体现了他的统率力。当时他拿着刀逼着李同海撤下云梯,这个决定是那场战斗的致胜关键。
如果他只是一个混到五十二岁还没被提拔的普通老兵,怎么可能有这么优秀的表现。
这次,瘸子觉得瞒不住了,干脆跟陈牧坦白自己就是霍宏勋,后来瘸子说了些他的历史,陈牧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张邯就拎着酒菜回来了。
“都尉长大人,您消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