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来报:粟特八百骑兵向祁连戍靠近,距离此地仅剩下二十里。
如果算上斥候往回跑的时间,那么敌军是不是已经据此不到十里了呢。
在陈牧看来,戈壁滩上骑兵打步兵,简直就跟砍木桩也差不太多。
虽然“暂一旅”装备着玄甲军的铠甲,可士兵们的铠甲,照比将官的铠甲差距还是很大的。就好比陈牧的校尉铠,士兵们就穿不到。
当敌军骑兵冲起来的时候,他们手里的刀、狼牙棒、斧头、长矛、马槊等武器的威力都会成倍增加,就算无法刺穿梁军步兵的铠甲,也能把梁军士兵给活活砸死。
对付骑兵,步兵可以摆阵。
但当骑兵数量很多的时候,步兵摆阵的意义就不大了。
前排支盾后排刺矛的阵型很不灵活,胡骑兵的速度又非常快,绕到阵后或两侧下手,一起冲锋,步兵成片倒地,混战中一旦倒地,人踩马踏刀砍斧剁,还能站起来的人已经是极少数了。
瘸子说,对付骑兵最好的阵型是圆形阵,圆形阵没有背面,但这个阵几乎是无法移动的。除非很快就会有援军赶来,否则主动摆圆形阵几乎就是找死。如果敌军准备有火雷的话,那死得更快。火雷投到阵中,后果可想而知。
不过胡人对科技这一块明显落后于梁朝,而且梁朝对易燃易爆品的控制,也是十分严格,出入城手续中,一半以上的项目都是对危险品的登记和检测,决不允许诸如火油、火药之类的东西流入胡人之手。
但这并不代表胡人手里就没有这些东西,一些亡命之徒为了赚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也是唐振不敢与阿兰朵正面交锋的原因。正面打起来,实在是太吃亏。
但骑兵也有弱点,比如攻城就是他们最大的弱点。如果他们没带攻城设备,他们也只能在外面射箭。箭射没了,就干瞪眼看着梁军士兵在高墙上唱歌跳舞撒尿丢屎气他们。然后他们就走了。
就算骑兵带来攻城设备,他们总不能骑着马爬云梯或者攻城塔,这样一来,敌骑兵就失去了优势。
这也是为什么历朝历代北方重要关塞都是高城厚壁的原因,就是用来对付胡人骑兵的,让你们有马也没辙。
可祁连戍的城墙实在是太矮了,三个人叠罗汉都能爬上来,“叠罗汉”是冷兵器作战时,士兵们最基本的训练科目之一,那还要什么云梯呢。
此时面对这个消息,陈牧感觉挨了一闷棍,脑子里有一瞬间是空的。
敌军是从哪来的呢?
张掖?
酒泉?
看来敌军已经知道二王子亚兹丹被杀的消息,这八千人是来给二王子报仇的。八成来自张掖。
快速冷静下来,陈牧走到外面,一边走一边对瘸子说:“咱们必须离开祁连戍,绝不能留在城里。”
瘸子皱眉:“那只能轻装逃向大山,粮食可就撂在这里了。”
陈牧瞪眼:“命重要还是粮食重要?让士兵们每人扛一小袋,赶紧出发,其余的就撂在这里吧。”
“明白了!”
瘸子开始呼喊,部队紧急集合。
陈牧也跑去马车旁,抗一袋米,身旁张邯已经牵来战马,陈牧把米袋子往马背上一丢。
这时又有斥候慌慌张张跑了过来:“报!桑腊军三千,距离南城还有不到五里!”
“什么?!”
陈牧先是一愣,随后斜眼望向公主马车。
陈牧笑了,高声喊:“张邯,把公主保护好,马车留在城中,你带着公主从东门给我冲出去!什么都不要了,粮食都给我撂下!”
“为啥?”
“把城留给桑腊人。”
——
所有计划当中,多多少少都会掺杂一些主观愿望。
愿望是美好的,但现实往往未必那般美好。否则意气风发的周公瑾,也不至于在演义中被气死。遇到诸葛亮那种人,处处胜自己一筹,确实是一件非常气人的事。就好像下棋,人家一直占优,而自己却一直搬不过来这口气,最后被活活憋死一条大龙。
面对这种情况,普通人都会觉得一股闷气窝在心里。至于那些还能谈笑风生,甚至哈哈大笑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装出来的。除非他输给了他的子孙。
正所谓“不如意十之八九”,陈牧的这次计划眼瞅着偏离计划。
桑腊人忌惮公主在梁军手里,他们并没有攻城,而是派人跑到门前叫嚷,可是城里已经空了。陈牧有些后悔,为什么不留几个人在城里。
当时慌慌张张的,就想着先逃出去,却忘了这个关键。
结果桑腊人见城头没人回应,才试探着从大门走进去。
幸亏走的时候,陈牧命令把四个城门全打开,否则按照桑腊人的小心程度,或许不把人喊出来,他们可能要等到天亮。
这个时候,粟特的骑兵来了,他们好像肆无忌惮,从东、北、西三门同时往里冲。
桑腊人以为自己中了“空城计”,连忙往外跑。
天黑,粟特人没看清逃跑的是什么人,以为是梁军在逃跑,于是撒了欢地往外追。
在城南五里左右的地方,双方展开了殊死搏斗。
打得那个惨烈,人仰马翻,横尸遍野,月色下说不尽的恐怖。
结果桑腊骑兵少,三千人愣是没干过粟特八百骑兵,桑腊王开始逃跑,粟特骑兵就在后面穷追不舍。
瘸子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但陈牧并不满意,因为这不是他事先想要的结果。
陈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