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乐对陈蛋的依赖救了陈蛋和李阿虎。如果陈乐乐不等陈蛋,这会儿被枪毙的应该是陈乐乐、李阿虎和陈蛋。当然,如果陈蛋没被张营长叫去,那三个人肯定已经行动了,一样是个死。
所以,说到底救了三个人的其实是张营长。但是,现在张营长又叫这三个人去死。
先锋队就是冲在最前面的队伍。如果是打仗冲锋时的先锋也就罢了,多少有几分壮烈。仗还没开始打就去打探敌人虚实的先锋,就像是把一个人扔进不知深浅的水里,让他去查探水的深度。
这有两种可能。一是水很浅,下去的人完好无损的回来。一是水很深,下去之后再也回不来。现在是打仗,对面是几千个军绿色的营帐,这水肯定浅不了。
陈蛋接了命令,带着石头村招来的队伍,准备在午夜时分去敌军营地查看。石头村带来的队伍其实不多,总共十六个,老的老,少的少。虽然经过一阵子的训练,但是依然参差不齐,根本达不到打仗的要求。
张营长从心眼里看不起这支队伍,让他们去打探虚实,就是想给敌军添些乱子。如果能跑回来一两个,带回一点敌军的情报,就算是赢了。也就是说,张营长心里准备让这十六个人去送死。
陈蛋当然也知道,带着这一队人到敌军营地去是九死一生,但是命令下来了,去了可能会死,不去一定会死,只能硬着头皮去了。队伍里的其他人也都不傻,知道这是要去当肉靶子,一个个垂头丧气,长吁短叹。
陈蛋本来想做个思想动员,转念觉得做了也没意思,每个人都是爹娘生的,谁愿意无缘无故去卖命。
彭有力也在队伍里,他跟其他一些人也都不熟。虽然都在同个村子,但是那些人大部分是佃户家的老人或儿孙,平时交流少。说到底,是因为彭有力平时在村里都是横行霸道,不给任何人留情面,现在到了同个部队,每个人都变成平等的,别人自然就不会理会他。
现在,他算得上熟悉一点的,也就是陈蛋。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在村里的一些恩恩怨怨就都被放到了脑子后面。彭有力有些孤立无援,忍不住去找了陈蛋,说了自己的担忧。
陈蛋看了看彭有力,眼里突然闪过一丝诡异的灵光,转瞬即逝,继而长长叹了口气。虽然只有一个瞬间,对于陈蛋而言,这却是一个漫长复杂的决策过程。
彭有力道:“阿蛋叔,这次去敌军,我看是凶多吉少啊。不能去啊。我真的就是觉得不能去。你怎么会领下这样的命令呢?”
陈蛋叹道:“你以为我想去啊?不去立刻就得被张营长毙了。你敢带头不去嘛?我这也是为了大家的性命着想啊。”
彭有力摇头道:“不敢呢。换成是我,我也不敢直接就违抗。昨天,张营长二话不说就毙了那个逃跑的。真的是杀人不眨眼啊。”
陈蛋道:“那就是了。这次去查探敌情,也不一定就能被打死。你是后生家,年轻力壮,跑得也快,谁都被打死了,你也死不了。”
彭有力本来就是憨直的人,听陈蛋这么一说,心里多少有点底,又问:“这去了还能跑?”
陈蛋道:“不跑你要留着挨枪子?查探敌情又不是打仗。只要我们偷偷摸进敌营,看看敌人大概有多少个,就可以跑回来了。这比打仗简单得多。”
彭有力道:“原来就这样啊。我以为是要真刀真枪上去拼命呢。只是这样那没关系,这里到敌营也没多远。我到时候第一个跑回来。保准不会出什么事。”
陈蛋低声道:“看你是我们的自己人,我偷偷告诉你一个好事。”
彭有力道:“还能有好事?”
陈蛋道:“有时候坏事就是好事。看你听不听了。要不是把你当自己人,我也不打算告诉你。”
彭有力急道:“你说你说。”
陈蛋道:“这次,其实也是一次立功的大好机会。张营长私下跟我说过,谁第一个把消息带回来,就给谁当排长。”
彭有力失声道:“啊,有这样的好事?”
陈蛋嘘道:“夭寿仔,不要那么大声。我还没告诉第二个人呢。本来我是打算自己去冲,也好弄个排长来当当。但是,想想又有什么用呢?我这都四五十岁的人了,保长也当了大半辈子,还有什么没见识过的?我就想把这个机会让给一个看得起的后生家。本来想给乐乐或者阿虎。但是,他们都是农户家的,以后就是回去了也没人信服。你正好来找我,撞个正着。你们彭家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要是你在党个军官回去,不就可以比得上连家了。”
彭有力听得一愣一愣,也不管真假,直接道:“对对对,这是个好机会。阿蛋叔,你告诉我该怎么做。等我当了排长,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陈蛋似乎有些犹豫,迟迟不肯说话。彭有力急不可耐,双手抓住陈蛋的肩膀,用力椅。陈蛋挡开彭有力的手,长长吐了一口气道:“你真的决定要去?”
彭有力干脆道:“我彭有力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我说要去,就一定要去。我说能完成任务,就一定能完成任务。”
陈蛋道:“也好,那就给你这个机会吧。你这样,晚上我们出发以后,你带着队伍悄悄摸进敌军营地,数一数那里有多少个帐篷,再偷偷看看帐篷里有多少个士兵,粮草有多少。都看清楚以后,你就偷偷摸回来。这样就算完成任务了。”
彭有力问:“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