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有才后来又去一次学堂,在校园瞎逛荡,寻找一些过往的回忆。想当年,青葱岁月,无忧无虑,心里除了圣贤书就是连欢。如今,圣贤书还在,连欢却全无踪影。
不知是凑巧还是刻意,那个女学生仍然出现在彭有才面前,好像故人相遇,叽叽喳喳说一些怀春少女的心事。彭有才无心理会,要不因为她与连欢有几分相似,根本不会有闲工夫理睬她,随意敷衍应答,心思全不在她身上。
临别,女学生依依不舍,拉着彭有才的衣角不肯放开。非要彭有才留下一个笑容才能走。
彭有才淡淡一笑道:“孩子,你还小。”
女学生好像大受打击,慢慢松开手,眼眶盈盈道:“我知道,不是我小,而是你心里只有连欢。对吗?”
彭有才笑而不答,转身欲走。
女学生喊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留下吗?”
彭有才定住,良久才道:“如果连欢还有来学堂,麻烦你转告她,石头村有个呆子在等她,而且会一直一直等下去。”
说完,心灰意冷回了客栈,收拾行李准备回村。左等右等不见李阿虎,心中正着急,李阿虎就光着屁股回来了。彭有才看着手里的三块大洋,又看了看李阿虎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一肚子疑惑,无从问起。李阿虎也不说什么,只说回去有好戏看。
二人收拾停当,用大洋买了些路上吃的干粮,启程回家。走到城门口,见一大堆一大堆的乞丐静静坐着,全都无精打采,像是一些雕塑群,灰白灰白,一点也不生动。
彭有才叹了口气道:“世道太乱,想活下去都难哦。看看这些人,肯定都是背井离乡的,没想到来了这里还是寻不到活路。”
李阿虎没心没肺道:“我们不是都活得好好的嘛?”
彭有才道:“所以,我们都应该感谢阿蛋叔。要是没有阿蛋叔,就没有石头村这个世外桃源。也就没有我们的安生日子啊。”
李阿虎从没想过这些,当然也就听不进去,不屑道:“感谢他个鸟啊。他就不是一个值得感谢的人,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烂人。”
彭有才惊讶地看着李阿虎。在他的思想里,彭家与陈家算是过结最深的,自己对陈家却没有半点恨意,怎么李阿虎与陈家无冤无仇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彭有才问道:“阿蛋叔哪里得罪你了?”
李阿虎怒道:“他当然得罪我了。要不是他,我要去看这么多年的墓地吗?看了墓地就没有女人肯嫁给我,这么大了还打光棍。你说,不怪他怪谁?”
彭有才若有所思,没有直接回答李阿虎的话。
李阿虎却刹不住嘴,接道:“我恨他,一辈子都恨他。你也别看不起我李阿虎。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心里清楚着呢。对我好的人,我一辈子都对他们好。对我不好的人,我就是自己死了也得把他们弄死。”
彭有才没有回答李阿虎的话,眼睛望向乞丐群。只见那堆乞丐像受了什么刺激,全都不安定起来,慢慢地向一个方向靠拢,像一群饿坏了的鸡鸭鹅听到了主人喂食的声音。
李阿虎见彭有才不说话,也跟着他的方向看去,好奇道:“怎么了?怎么都动起来了?怎么一下子又都活了?看来都是装死的。”
彭有才道:“那本来就是一群活人,动起来有什么奇怪?”
李阿虎道:“不行,我得去看看。”
彭有才道:“别惹事,先观察观察再说。”
李阿虎便按住性子,不再说话,老老实实站着看。乞丐靠拢的中心点,果然出现了几个人,有男有女。男女的身边摆着几个大木桶,手上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往乞丐手中的破碗里装东西。不出意外,那就是一群善男信女在布施。
李阿虎玩兴大起,道:“我正好也饿了,过去讨碗稀饭吃吃。”
不等彭有才阻拦,李阿虎早已冲了过去。彭有才看着李阿虎的背影,一声叹息,干脆坐在大树底下闭目养神,等李阿虎回来。
不一会儿,李阿虎气喘吁吁跑回来,大喊:“先生,先生。”
彭有才懒懒挣开眼睛,半笑不笑道:“又怎么了?这么快就讨到了?”
李阿虎上气不接下气道:“不,不是,是,是。”
彭有才道:“不是什么?是什么?别一惊一乍的。慢慢说。”
李阿虎拍了怕胸脯,长长吐了一口气道:“是连欢姐。”
彭有才大惊失色道:“你说什么?”
李阿虎道:“施舍饭菜的人,是连欢姐。你快过去看看啊,快啊。”
彭有才不等李阿虎说完,快步奔跑过去,用早已近视的眼睛在几个男女中极力搜寻连欢的影子。果不其然,男女之中一个长发齐肩唇红齿白面容皎洁的女子,不是连欢是谁?
虽然经历岁月的磨砺,连欢脸上多了几份刚毅的成熟,身体也悄然发生变化,变得更加窈窕丰满,但是这对彭有才来说都不算是什么变化,仍旧是以前那个阿欢,仍旧是梦里那个倩影。
彭有才呆呆站着,看着连欢的一举一动,眼泪刷刷往下掉。李阿虎也跑到彭有才身边,见彭有才迟迟没有说话,便大声喊:“连欢姐,连欢。”
连欢听到有人喊,停住动作往这边看,看到了两个男子,其中一个极为眼熟,再一看,是彭有才。连欢惊喜交加,急忙把手中的勺子交给其他人,几步跑到彭有才面前。
彭有才的眼泪还没停止,随着连欢的靠近,感觉那颗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