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好的方面说,一棵禾苗要变成稻谷,需要三个月的光合作用。往坏的方面看,一碗米饭要变质,也需要时间去发霉发酵发酸发臭,最后变成吃了会拉肚子的垃圾废物。更别说一支队伍。
联防队是日本人和陆金生彭钦定同意组建的队伍,最初的目的是服务日本兵。每个队员的认识,也只是停留在乖乖听日本人的话的水平。纵使队长陈远方有再火热的心,一时也无法把队伍的方向扭转过来。还是那句话,强扭的瓜不甜。强扭的队伍,早晚都会出问题。
现在,时机成熟了。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充满热情,像一个个急剧膨胀的分子,一齐从量变推向质变。打鬼子,至少是打死眼前这两个鬼子,成了空前一致的共识。
不过,似乎还差了些什么?像踢足球,球已经到了禁区线内,就差高水平射手的临门一脚。
“哎哟,哎呀,哎哟哟。”李阿虎又传来一阵阵气若游丝的哀嚎。
“二哥,别在犹豫了,再犹豫阿虎哥就死了。”陈四海握紧拳头,义愤填膺,恨不能活生生撕碎眼前这两个灭绝人性的许子。
“别等了,我们一起上!”陈乐乐彻底失去耐性,拍了拍陈四海的肩膀,两人手牵手,准备冲过去。其他人紧跟在他们身后,组成一堵人墙,手挽手,肩并肩。
“慢着。”陈远方把两人按住,“他们有枪,你们想去送死吗?”
“那怎么办?”
“我再想想,给我一点时间再想想啊。”
“想你老母啊想,有什么好想的,跟许子拼了。”这时,被踹到一旁的李阿乖突然像打了鸡血似的,红头赤脸站起来,暴喝一声冲向龟山。
龟山本能后退基本,吓得面无血色,乱了方寸,差点掉入深不见底的龙潭。李阿乖乘势而上,扑倒小田,举起拳头就打。小田倒在地上八格八格乱骂,手脚乱蹬想要把李阿乖甩开。李阿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按住小田,丝毫不让他动弹。
一旁的龟山惊魂未定,看到战友被按在地上,突然想起手上有枪,急忙掏出来对准李阿乖的手臂,准备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砰。”
龟山的手抖了一下,枪子飞斜了,没有打中李阿乖的手臂,实实在在射穿他的左边胸脯,在心脏正中炸开花。李阿乖应声倒地,连多哼哼一句都没,像突然睡着一样。小田趁势推开李阿乖,不管他死活,抬脚猛踹,接着掏出手枪,对着李阿乖的头壳砰砰砰连开三枪。
三个窟窿。李阿乖的头壳瞬间破了三个窟窿。浓黑的血水流将出来,夹着这蛋黄色的脑浆,在石板上蔓延,盛开一朵妖魔般的催命花。
李阿乖死了。这是两蛋村第一个正儿八经死在日本鬼子枪下的人。
“我gan你老母啊。”联防队彻底懵了,怒了,他们第一次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当场被打死。李阿乖平时多乖多老实的一个孩子啊,怎么突然就这样没了?是谁给了这群鬼子这样随便杀人的权力?他们是天王老爷吗?除了躺在地上抽搐的李阿虎,其他十个队员自觉走到一起,横眉怒目看着龟山和小田。
龟山似乎感觉到了压力和杀气,一手握紧枪杆一手伸出手掌示意队员冷静:“冷静,冷静,你们想干什么?都别激动,刚才只是误会,误会。”
小田也感受到了队员的怒气,不过深情淡定冷漠甚至有些不屑,似乎一点也不怕,在他眼里这群乌合之众根本不敢怎么样,谁要敢乱动就毙了谁。队员又往前靠了一步,龟山见劝解无效也举起枪,随时准备扣动扳机。
空气瞬间凝固,风也不再吹。龙潭阴森的潭面倒影着桥上剑拔弩张的气势,波澜不惊。
“太君,太君息怒。”陈远方突然跪在龟山和小田面前,“太君饶命,我们都是良民,都是良民,大大的良民。他们不会怎么样的,一定不会怎么样的。求求你们别开枪,求求你们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田的狂笑代表了一切。这群支那猪,天生就是用来被奴役的,同胞被杀了还要下跪,兄弟被杀还要求饶,活该被灭种。
“二哥,你干什么啊?”陈四海心中一阵接一阵的冷,心目中英勇神武的二哥,怎么会变成一个奴颜婢膝的汉奸。
其他队员的心情也不比陈四海好受。难道陈远方当汉奸是真的?难道他真的是日本人的走狗?
陈远方没有理会身后的队员,只是对着龟山和小田不停磕头:“太君,太君别开枪,别再开枪了。我保证,我保证可以把他们教训好。你给我时间,给我时间,我跟他们好好谈谈。”
龟山从陈远方的比划中大致了解了他的意思,现在正是需要队长出面协调的时候,不管怎么样都得把这支队伍用好,要杀要剐等任务完成后再说,于是把小田的枪按下,指了指队员,示意陈远方去做工作。
陈远方连连磕头,而后站起身把队员推到一边:“先忍忍,先忍忍,他们有枪。”
“有枪就要怕他吗?有枪你就可以当汉奸吗?”陈四海终于把心中的疑问喊出来。
陈乐乐附和:“枪只是借口,他根本就一直都是日本人的走狗。”
“对啊,不然他怎么一直跟日本人混在一起?”
“是啊是啊,一个认贼作父的人,怎么可能当我们的领头人呢。”
“啧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现在阿乖被活活打死,阿虎也只剩下一口气,他却连一点点都不心疼,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