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观子和崔判官的交易,全都是在一张麻将桌上完成的,而且每一次楼观子都能在固定的时间里将手中的财帛全部输给崔判官,让崔判官赢个盆满钵满。
在他们二人看来,这就是朋友之间的游戏而已,谁也不收谁的东西,彼此都干干净净的,谁也没有拿过谁半毛钱,输了就是别人的,赢了就是自己的,这是千年来牌桌上的规矩。
世间的贪腐,历来都是十分隐蔽的,违法的勾当,往往都披着合法的外衣,楼观子对麻雀圣经的领悟早已是登峰造极,按理说打麻将要想赢了楼观子,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用师父楼观子的话说,一个人如果打牌每次都赢,那不算技术好,也算不上什么高手,充其量也就是运气比常人好一些罢了,如果一个人打牌每次都输,那他就是个丧门星,逢赌必输,根本不适合玩牌。
真正的麻雀高手,是能够控制牌桌上的输赢,什么时候输,怎么输,输多少,那都是需要拿捏的,能够将牌路控制的恰到好处,那才是高手。
然而崔判官每次都赢,并不是说他的牌技真的有多厉害,而是他明知道自己和楼观子的每一次对弈,桌上的牌全都被楼观子控制,输赢早已经不是自己能控制的,然而输赢已经成为提前写好的台本和戏词,就看楼观子怎么唱了。
每一次楼观子都能输的恰如其分,对时间把握的极为准确,陪同崔判官支腿子的枷爷锁爷,全都佩服楼观子的牌技高明。
因为楼观子要做的,就是要让一桌上的四个人,其中三个人做到只输不赢,另外一个做到只赢不输,这就是楼观子技艺高超的手段。
只因在一次麻将结束时,崔判官说了句棒槌,众人愕然,一时间不知道崔判官这句话是说谁,其实楼观子清楚,崔判官这棒槌二字,其实是在自嘲,因为世间只有人输成了棒槌,还没有人能赢成棒槌的。
崔判官这么说,明面上看似是自己赢了,其实实际上自己和属下的牌,早都已经被楼观子控制了,这就是所谓的明胜暗输。
后来这句话传着传着,传到其他的鬼差耳朵里,不知内情的,如牛公马婆这般,全都以为这棒槌说的是楼观子。
李奇峰心中暗笑,殊不知,大智若愚,大巧若拙,楼观子与崔判官玩的根本不是什么麻将,而是一场交易,只不过有些人被表象的牌局迷惑,看不破罢了。
既然你是楼观子的高徒,你的阳寿还未尽,跑到这黄泉渡口作甚?牛公问道。
李奇峰回答说:有个恶贯满盈之人,被他害死的亡魂堵在了这渡口,登不了船,我怕他入不了森罗殿,万一折返回去,化为厉鬼,继续害人。
马婆摇了摇头,解释道:你放心,既然是恶贯满盈之人,自然会细数他的罪过,等到了森罗殿,一切自有定夺。
就在双方交涉之时,由于牛公马婆的身形过于招摇,周围所有的鬼魂,纷纷都将目光投向了与牛公马婆说话的李奇峰和张嫣红身上。
看样子,这二位煞神的到来,成功的吸引了周围这熙熙攘攘鬼魂的注意力。
李奇峰若要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孙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是孙举人若要在此刻牛公马婆的身旁找到李奇峰,那就再简单不过了。
郎中先生!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一群鬼影中传来。
李奇峰回过头,目光朝着四周的鬼影环视了一遍。这时,张嫣红激动的拍了拍李奇峰的肩膀说道:相公,你看,他在那儿!
顺着张嫣红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李奇峰看见在一群愤怒的鬼魂中,一个满头鲜血的魂魄推搡着周围的恶鬼,朝着他走了过来。
那个鬼影越走越近,渐渐的,褪去了身上的血气,也显出了完整的人样,一个身穿丝绸长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映入李奇峰眼帘。
就是他!张嫣红紧张的指着来人说道。
李奇峰望着孙举人,随后走到跟前,开口说道:既然你已经死了,那你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可请求牛马二位将军帮助,尘归尘,土归土,你的罪孽,到了这一刻,也该偿还了。
这时突然一个怒不可遏的恶鬼从鬼影群中窜出,一下子就将孙举人扑倒在地上,这一举动引来群鬼对这个倒地的孙举人一阵狂殴。
住手!张嫣红上前将其中一只恶鬼推倒,随后想要将倒地的孙举人拉起来,不料被李奇峰一把制止。
这一顿打是他少不了的,这些人都因他而死,今日在这渡口等他多时,心里面早已经是怨气冲天,这一股邪火发泄出来,他们才会上船进入森罗殿,等待轮回。李奇峰说道。
张嫣红见李奇峰言语中道理讲的透彻,也便不在干预。
此刻,千万鬼魂驻足围观,群鬼愤怒的嘶嚎声中,孙举人抱着脑袋,发出痛苦的哀鸣。
善恶到头终有报,这是你自己做的孽,谁也帮不了你。李奇峰冷冷的说道。
孙举人的鬼魂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周围的那群恶鬼仍觉得不解恨,呼哧着喉咙朝着孙举人一阵狂啐,一时间唾沫星子横飞,孙举人低着头,默默地承受着群鬼对他的攻击与折磨。
李奇峰看着一旁的牛公马婆丝毫没有介入的意思,于是上前对着那群施暴的恶鬼说道:诸位,我知道你们心中有气有恨,但是阴阳两界都有他的规矩,孙举人罪孽深重,惩罚他是森罗殿的事,你们不能滥用私刑。
李奇峰人微言轻,这句话说出去几乎没有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