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接着说:“夫蒙灵察,西域少年孤儿,本是老帅手下一名亲兵。我记得信安王那次单刀赴会,入突厥金帐赴宴说降,就带了你一人牵马。是你替老帅挡了三箭,还用马槊挑翻了突厥五位勇将,杀出重围后,血透重甲,别人问你怎么样?你是怎说得,还记得吗?”
夫蒙灵察已是感动的浑身颤抖,哽咽着回道:“末将记得,末将当时说‘烤只整羊来,吃完了再回去挑他五个!’”说着竟趴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想起往事,一旁的老帅李祎也是唏嘘不已,老泪纵横。
“王忠嗣、皇甫惟明,你二人都是在太子身边长大!”说到这里,他转身目视高力士,如唠家常般道:“我记得,那时候王忠嗣才十岁,他也才八岁,都是留着青鼻涕的俩小子,整天跟在忠王,哦,也就是太子屁股后头转悠……。”
此时的李隆基不像天子,倒像个慈祥的老伯父般看着两位身材魁梧的沙场宿将,似乎在他眼里,他们仍是当年的总角少年。
高力士也忙拭着眼角的泪珠陪笑道:“是呢!大家记得丝毫不差。老奴还记得,为了捉青蛙掉进荷花池的就是他们俩呢!捞上来问他俩捉蛙做什么,湿漉漉的俩小猴儿说:‘青蛙不听号令,夜间吵闹,是为乱军之罪,当斩’,这一晃也快三十年了”。
天子笑道:“皇甫惟明,你少年机智,当年吐蕃赞普尺带珠丹请和,朕看往年他的上表言辞都甚无理,本是不许,你怎么劝的朕?”
此时,跪在地上的皇甫惟明已经感动地哽咽难言,李隆基拍拍他的肩膀,笑着继续说:“你说,开元初年的时候尺带珠丹年纪还小,只是个娃,能懂个甚?怎么能够写出那样言辞?必然是边将贪图立功,伪作此书。后来一查,果然不假!”
天子李隆基将地上跪着的各位勋将一一扶起,最后他抚着王忠嗣的肩头说道:“忠嗣,你少年时崇拜汉骠骑将军霍去病,常率游骑出塞,后来长大了些,老帅也多次为你请命,要带你出去历练。朕就是不准,你可知为何?”
王忠嗣垂泪道:“臣知道,圣人怕我替父报仇心切,不知进退,白白丢了性命!”
“对!”李隆基笑道:“你知道朕的苦心便好了。国家良将,岂能因逞一时匹夫之勇白白折了?不过,你从军后仍是不听话的,玉川、新城两战,你都是单骑破阵,胆子也忒大了点。害老帅也替你吃了不少骂啊!”
李祎仿佛想起了当年的情形,也笑道:“是啊,这小子只管自己杀敌过瘾,害我被圣人连降三道谕令叱责。叫他回来,还嫌杀得不过瘾,赌气不肯吃饭,你还记得吧?”
说到这里,在场君臣皆破涕为笑。
笑罢,天子容色一敛,示意各人落座。
听到大家谈及往事,一旁的太子李亨也大为感动,他又见父皇如此高明的驭人之术,也不由得心中暗自佩服。他一抬头,蓦然看见父皇鬓角上已有不少花白的头发,眼角也多了些皱纹,不禁心中也是一酸。李林甫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心中却已将天子的每一句话都细细咂么了一遍。
天子并没有留心他俩,对诸将言道:“刚才说了那么多,并不是因为朕上了些年岁,来找你们说说旧事,朕最关心的是,你们作为封疆大吏,能为朕,为大唐,提拔和培养出多少年轻的英才?”
此言一出,诸人心中尽皆叹服,天子有志网罗天下英雄为大唐所用,这才是一代英主的广阔胸襟。
夫蒙灵察抢着回道:“末将手下有个叫高仙芝的,现为疏勒镇守使。哦,就是当年在五凤楼与吐蕃使者比箭的那个。”
天子听了,想起当年高仙芝的俊朗身姿和高超弓法,不禁点头微笑。
夫蒙灵察见天子中意,又急忙补充说:“安西还有几员良将,都是不错的好苗子——程千里、李嗣业、段秀实、封常清,等,末将平日里也对他们严加督导,大家一起为圣人效力!”
随后,盖嘉运、皇甫惟明、安思顺和王忠嗣等也各自列举了帐下若干良将,如郭子仪、哥舒翰、王思礼、仆固怀恩、马璘、白孝德、章仇兼琼、裴敦复等人都被一一提及。
唯有太子李亨沉思道:“怎么不见那个人的名字……?”
待谈及幽州时,还未等牛仙客作答,天子却转头问安思顺道:“安思顺,我记得现在的幽州节度副使,那个叫安禄山的,跟你沾亲,对嘛?”
安思顺仍是缓缓地回答道:“启禀圣人,安禄山之母为我伯父继室,他便也随了安姓,虽无血缘关系,但论起来还是我的从弟。”
天子听了,点了点头,向牛仙客问道:“他和那个叫史思明的,如今锤炼的怎么样了?”
牛仙客奏道:“圣人日理万机,仍熟知各镇偏副将领姓名、家事,为臣佩服!中书令也曾命臣对此二人多加留意。不错,安禄山目前为幽州节度副使,史思明为平卢兵马副使,二将于张守珪后镇守幽州、平卢,尽心竭力,近年来屡破契丹,颇有积功,只是他身为副使,故此次未曾参会。”
“嗯!”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