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老北洋人,萨镇冰对日本没有好感,如果不是杨秋需要一些非官方的私下渠道,或许他一辈子都不会踏上这个小岛。
前来接他的是几辆美国产福特t型轿车,开车的司机穿着海军制服,眼角总是瞟来飞去,似乎想看清楚这位甲午之后独撑中国海军的老人。
轿车很快来到一栋普通民居前,入门后是一座精心装扮过的小花园,花园西角种着两棵被誉为日本象征的樱花,旁边还开辟出一个小小的池塘,可惜冬季萧瑟无法知道池塘里是不是种植了荷花。能在城市里拥有这样一片闹中取静的小天地,足以说明此间主人是多么不凡。等走到主屋门口时,一块木匾更引起了萨镇冰的注意。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这是王守仁心学开篇中的四句话,在日本会将心学篆刻与主屋门口,日日省身自悟的恐怕只有一个人。“这位就是萨将军吧?”声音传来,萨镇冰扭头看去,一位短发布衣的老人从屋后走了出来。老人身材矮胖敦实,头发花白目光平静,正是那位有日本军神之称的东乡平八郎,也是日本硕果仅存的大佬。
幸好,他已经老了!赫赫战功也改不了自然规律。话说回来,要是明知那帮老臣都健在,或者杨秋身处明治时期,想要走到今天恐怕会有更多颇多周折。萨镇冰心底感慨一声后,见到他身后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位还是正当盛年的海军军官,以为这是东乡平八郎的孙侄辈,没太注意所以走到面前鞠躬行礼:“萨镇冰见过老元帅。”
无论是战绩还是功勋,萨镇冰都自知无法和此人相比,称一声元帅也是理所当然。倒是东乡平八郎非常随和,挥挥手笑道:“萨将军不用客气,如今我与你都已经是布衣平民,就称呼名字吧。”
短短一句话便让萨镇冰暗暗提醒此人不简单,既看不出任何两国曾经敌对的仇恨,又直接用布衣平民来表示自己已经不在军职,这样等会的谈话中万一有什么也能推得一干二净。不愧是东乡......萨镇冰心底称赞一句,问道:“这两位是?”
“是冈田君和山本五十六君,他们都是来看我的。”东乡自持身份,但冈田启介和山本五十六在萨镇冰面前只能算晚辈,所以立刻上前行礼。入屋坐下前,萨镇冰多看了眼两人。冈田启介他有印象,是日本现任海军大臣,而山本五十六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却又忘记在那里听说过。
几人坐下后,东乡平八郎拍拍手,立刻有侍女端来热水冲饮泡茶。舒缓的洗茶动作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等茶泡好后东乡一指杯子:“古云福建是茶道之乡,将军觉得我们日本茶道如何?”
东乡平八郞对中国文化很熟悉,却不知萨镇冰虽然久居福建但对茶道还真没什么研究,只得端起茶杯恭维道:“日本茶道最早延自我国,历经千年后虽已自成系统,让萨某也大开眼界。”
“遣唐东渡为我们日本带回来很多先进知识,也让我们两国成为友邻,这是很好的事情。”东乡闻着茶香,老眼中投射出缅怀之色,好像还在怀念明治天皇率领伊藤博文和大山岩那代人共同创造的美好时间。但萨镇冰是谁?纵横晚清和民国政坛多年,怎听不出话语的意思,说道:“我们两国是一衣带水的邻居,然近百年来却多有误会,最后白白便宜了洋人。萨某虽已卸甲归田,可每每想起也不免遗憾。幸好对马一战元帅只手抗敌,大涨我东亚雄风,这才给了我国变法革新之机。
上次去北京参加总统典礼,提及当年推翻清廷之种种,连杨总统夸赞说,若没有对马一战,恐怕我国已沦为沙俄玩物。所以得知萨某来日本游玩,特意关照让我来拜访元帅,以表达他对您的敬仰。”
“哦?杨总统阁下真的这样说过吗?”没等东乡平八郎开口,坐在旁边的冈田启介便脱口而出,似对这番话深表怀疑。
萨镇冰哈哈一笑,洒脱道:“冈田阁下可以怀疑萨某所言,但杨总统说这番话时暹罗国王郑宝和印度国大党代表均在当场,阁下可以去查证一番。”
冈田启介不可能真去查证,见到萨镇冰说得这么认真倒也相信了几分,东乡平八郞更是好奇,没想到杨秋居然当着暹罗国王和印度国大党代表的面承认对马海战的功绩,光是这份雅量和看事物的角度,就能想象这个搅得大东亚翻天覆地的年轻总统有多不简单。
但他不会居功自傲,说道:“请代我谢谢杨总统先生的称赞,但这场胜利是我x本全体海军将士拼死努力地换来的,东乡只是没有眨眼睛。”
“没有眨眼睛......。”萨镇冰暗道有趣,没想到这个传闻中木讷的老元帅还挺风趣。继续说道:“外界看来,这几年我们两国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但其实这是英美的故意宣传,为挑起我们新的冲突。回头路不能再走了!欧美经济危机是他们贪婪扩张后的自食其果,可危机发生后他们却想办法转嫁给我们,若不是杨总统果断采取以进为退的办法用采购订单换低关税从他们嘴里撬开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