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
姑苏江上小船儿缓缓靠岸。姑苏有如玉书生公子,亦有一些穷苦人家,常年在江边儿当纤夫的男人多是一些穷苦人家的。有读不起书的十六七岁的少年,有为了养家糊口的中年男人。少年想着等攒够的银钱便能讨一个媳妇儿,日后在找一个安定活计养家糊口。中年男人想着挣些银钱让孩子好好读书,日后不必像他这样受苦。
莫说是再姑苏如今整个太奉也是这般风气,多数儿女子宁愿嫁给那些老爷当小妾也不会嫁给他们这样的当正房。姑苏最是不缺就是读书人,想要靠读书来出头人地简直难如登天。但好歹这样他们还有个活下去的念头儿不是?
绛珠先前在江陵租船时哪里的老板已经说过,等他们到了姑苏只需要把船靠在江边儿就成,届时自然会有人带他们上岸。照常理来说一般租了谁家的船,船头上都会印着掌柜的姓氏,这些常年在江边儿干活儿的纤夫与江陵那边儿的老板都是老熟识。
隔着老远儿萧九遥就看见三四个汉字赤着膀子提着几条粗绳儿朝这边儿跑来,浅滩的江水在他们脚下扑腾出两三尺高的浪花。片刻之间他们便到了船只旁边儿。为首一名长相粗狂身材结实的汉子咧嘴笑道:
“敢问公子这可是张老爷的船?”
萧九遥转头儿看向船舱,绛珠听见外面儿言语后也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看着纤夫说道:
“是,这的确是小女子从张老爷哪里租下来的。”
为首的汉子将手中大绳儿穿过船头的铁环儿,笑道:
“那就没错了,等会儿俺们把船拉上岸了,你们直接走就成。”
萧九遥点了点头。
三个人,三条绳子,一人扯着一条将小船儿拖向江边儿,赤铜色的皮肤掩盖不住坚实的肌肉,三人合唱着一首不知名儿的当地民谣,呦呵呦呵的使劲朝着岸边走去。
三个汉字也是干劲十足,不到一刻钟光景便将船只拉到了岸边儿。萧九遥本想给他们点儿碎银子当作小费,可想到绛珠已将所有银子都给了贾如来一家,就只得作罢。那些汉子也是憨厚,朝着他们摆手示意无事儿。
待萧九遥离去时听见拉船的纤夫在背后小声嘀咕道:
“真是可惜了,那男子长的那般俊俏,身上掏不出半个子来,看样子那姑娘才是当家人呀。”
另一位一同拉船的纤夫说道:
“俺要有那么漂亮的媳妇,俺也让她管钱,让她当家。”
“老周,瞧你这点出息,就你这五大三粗的能找到这样的媳妇儿,俺张三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尿壶用。”
那个姓周的中年汉子涨红着脸说道:
“王三,你瞧不起谁呢。。。”
......
萧九遥并未在乎这些言语,但绛珠却是在意的很,转身便要同他们去理论,却被公子一把拉住,那三人瞧见绛珠这架势赶紧离去。姑苏江边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被客人打了就是打了,不可还手。你不知晓坐船来的是何方人士,可能是世家公子,亦可能是京城里的官儿。你若是还手得罪了人家,日后整个行当都不好做,到那时会得罪多少人?害多少人丢了饭碗?都是穷苦人家的人,就是被人打碎了牙,也得咽回肚子里。
原本可以从姑苏买下一只小船顺着姑苏江一直北去,直到苍梧山。可如今身上是没有半点儿银两。话又说回来便是有,萧九遥也不会那么做,既然到了姑苏那就应好好逛逛才是,若非如此他在桂春坊中等到年底动身岂不是更好?
姑苏多垂柳,几乎每一条街上都会种有垂柳。碧柳绿丝绦最是姑苏一大美景,每年有文人雅士慕名而来,更是有人舍不得这姑苏美景直接定居在此,故而多年下来,姑苏中才子众多。太奉的状元也多是出于姑苏,就连皇宫中翰林书院的那位也是出身姑苏。
街上人多却不并无哄闹,反倒是安静的很,摆摊子的小贩儿也不管客人买不买,只是坐在哪里欣赏这每年都有的美景,百看不腻。
第一次来到姑苏的萧九遥也被眼前的景色陶醉其中。
公子赏景,绛珠赏公子。
二人走走停停谁也没注意到一个身着破烂的孩子撞了过来,孩童穿着一身缝缝补补的破旧麻衣,生的极为漂亮尤其是那双乌黑圆溜的眼睛,最是讨人喜欢,萧九遥觉得眼前的孩子有些眼疏,只是如何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原先孩童手里还紧紧的攥着一支糖葫芦,只是撞到萧九遥之后,糖葫芦散落一地,这孩子拍了拍屁股愣是没吭声,捡起地上一颗颗的通红圆滚儿裹糖山楂就往嘴里塞。
萧九遥抬手将其手中糖葫芦打掉,蹲在地上扶着孩童两肩说道:
“掉在地上的咱不吃,哥哥去给你买新的好不好。”
孩子自始至终都未曾言语一句。
萧九遥不是见不得人受苦,但他最是见不得孩子受苦,因为当年他在逃难的时候也是这般,那位姐姐当年收留他时亦是说了一样的话。只不过当年他拿的是半张硬邦邦的烙饼,如今眼前这孩子拿的是支糖葫芦罢了。
萧九遥忽然想到他们身上已经没有银钱,便对着孩子说道:
“带哥哥,去你家好不好?哥哥给你娘亲说清楚,等哥哥取来银钱再给你买十支。”
孩童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点头。萧九遥和绛珠跟在其身后。
绛珠在身后轻轻拽了一下萧九遥袖子,小声说道:
“公子咱不是没有银钱了?拿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