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这时已经改变主意,认定这少年有鬼。
他背上的苍狼纹身,她和陈香主一看便知,那是西南哈迟境内臭名昭著的沧浪盟的标志。
乱世多妖,这是大召国民不聊生的一个原因。哈迟作为大召前朝盟友,近年来却与妖勾结,进犯边境。
妖族残虐蛮荒,屡屡以人为食。
思玄教与沧浪盟势不两立,便是因为沧浪盟对哈迟妖族助纣为虐的关系。
“沧浪盟的人理应只在哈迟境内活动,”圣女看着这求饶的少年,心里想道,“没想到今日卞都郊外居然抓住一个,还形单影只,好生奇怪。”
“你有何解释?”圣女冷冷地问。手仍放在少年露出体外的弩箭上,只要他敢妄动,定叫他剧痛钻心。
“那个……”那少年却虚弱地问,“姐姐,你先告诉我,你是哪国的亡国公主?”
“什么?”
“天下大乱,多少倾覆王朝。你长得这么好看,定是隐居乡野的前朝公主。”
“你……登徒浪子!”圣女脸红骂道,但手上未有动作。
这少年原本应是一身粗布白衣,这时被泥土血污弄得脏兮兮的,人更是虚得随时又要再昏过去似的。
“我只是为了从他嘴里套出话来才没有现在动手,”圣女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他都这样了,要杀他实在太容易。”
那只叫大将军的白猫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少年。
那少年竟向白猫说话:“小家伙,你可不是一般的猫,你是灵宠啊。”
“喵——”大将军得意地叫了一声,好像真能听懂他话似的。
“闭嘴!”圣女叱道,“休要问东言西,你是沧浪盟的人不是?”
“是,”少年忍痛挤出一个笑,“姐姐,我是沧浪盟的,但我从未去过哈迟,一直在卞都。”
难怪,看他的样貌特征,的确跟短小精悍的哈迟人没有半分相似。
“有多少人在卞都?说出来,我不杀你。”
“就我一人……”那少年道,“我是新近才加入沧浪盟,为了……为了灭一个人……”
圣女细看他背上苍狼纹身,墨色还十分浓郁,的确像是新纹上去的。且这走笔下针,和她之前见过的几张沧浪盟弟子背上人皮并无二致。
“那你说,加入沧浪盟所为何事?”
沧浪盟一入便终身脱不了干系,除非有血海深仇要报,否则他一个中原人,怎会和沧浪盟结成契约?
“姐姐,若你真是前朝公主,我的答案,定能令你欢喜。”
“休要油嘴滑舌,快说!”圣女又作势威胁,去抓他插入肉中的弩箭。
“别别别姐姐……我说我说,命都在你手上了,还怕我不说么?”
圣女眼带寒光看着他。
“是乾欢殿……”
“什么?说明白!”
那少年突然脸色变得阴沉,重复道:“乾欢殿。今日在渭山狩猎。”
这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圣女便大致明白了。
渭山旁是卞郊的一处皇家禁苑,专做狩猎之用。而乾欢殿,则是指住在此殿的一位亲王。
这亲王无恶不作,荒淫无度,百姓恨极了他。但是……这样的一个人,说他与沧海盟勾结便说得通,为何这个沧海盟的少年对他如此仇恨呢?
圣女试探地问:“你们此行是冲乾欢殿来的,但是失败了?”
“没错……”那少年眼中又透出狼一般的狠劲,“我要杀了南良王。”
圣女一惊,忙捂住他嘴。
思玄教虽拥护者众,但也不想节外生枝。
“姐姐,求你救救阿顾。”少年恳求道。
原来他叫阿顾。
圣女沉吟片刻,问道:“那你必须告诉我,你为何加入沧浪盟,参与今日行动。”
阿顾沉默了。
“我知道这背后定是血海深仇,但是若你不说,我无法活着放你走,更别提救你。”圣女波澜不惊地说道。
阿顾终于开口:“我阿妹出嫁那天,被乾欢殿那个畜生的手下撞见,将我阿妹强押入宫。再见到时,阿妹已醒不过来了。”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已是哽咽。
圣女轻叹一声,没有多说,只是吩咐玉夏、银秋准备刀剪棉纱、净水、药膏等物。
阿顾还是很坚强的。虽瘦但身长肩宽,也算是精壮。手上满是新茧,看来没少辛苦操练。
“你为何知道,来此可以得到医治?”圣女一边替他清理伤口一边问。
“不知是谁将今日行动透露给了乾欢殿,他们就像计算好了一样,十人中就我一个逃了出来,跑到此地,我见到个村民,拿着皇符……”
圣女想,他说的大概是自己赠给张成即将临盆的妻子的那张黄符。巫医多不分家,难怪他认定此处必有医者。
原本,依陈香主之意,不应将这少年留在思玄台,他毕竟是沧浪盟的人。
但圣女却认为,他既已看过自己的相貌,此时放他出去,恐怕不妥。这少年并非哈迟人,更非妖族,看他适才眼中恨意,所言应当非虚。
而且,他要对付的那个南良王,也是思玄教的目标。
思玄教的教主,几年前身患重疾,虽还有脈息,但终日卧床,已与死人无异。因圣女通占卜之术,思玄教的教众都认为,教主可以通过体外的魂魄与圣女沟通,因此一直未立新教主。
西域有一种名叫五世丹的秘药,可以使久卧昏迷之人回魂,但此丹世间仅有一颗。思玄教众几年来苦觅此丹不得,而一年前,西域妖族将这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