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十名斥候都是军中矫健之士,最精锐的士卒,奈何二楼是真海亲自把守,待数十名斥候还没来得及看见二楼的景象,头顶便迎来了沉重的铁棍,荐福寺武僧一棍砸下,数十颗脑袋像西瓜一般碎裂,场面极为血腥。
乌黑宝甲副将脸色阴沉,挹翠楼的入口已经被严防,无奈之下,只能派出一百名重甲步卒手持长矛,抵住挹翠楼大门的入口,让不良人不得靠近。中间留出两个间隙让步卒进入,张敬一见如此,只能临时用挹翠楼的桌椅筑起一道新的防御工事,居高临下用耗费了十数名不良人性命才抢过来的几把长矛进行攻击。
进入挹翠楼大门的步卒被挤压在小小的空间之中不能施展,在长矛的进攻之下很快就丢下了三十余具尸体。
副将派出敢死队,持火油投掷,一把火将挹翠楼点燃,连同筑起的二道防线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张敬就要取水灭火,一旦挹翠楼被大火烧成废墟,他们就插翅难飞了,但是南宫千白竟然阻止了张敬胡乱灭火,只是指示众人从二楼将水泼下,让挹翠楼主楼不要起火,反而在门口添火加柴,以熊熊大火阻拦步卒的攻势。
所幸张敬提前预备了充足的水,才使挹翠楼的火势不至于失控,但是门口的大火愈来愈大,一旦大火失控,恐怕整座挹翠楼都会被火海吞噬。
饶是如此,南宫千白泰然自若,因为南宫千白知道藏在挹翠楼主楼有一条密道直通后院,而后院的密道则能逃亡已经被查封的将军府。
有退路在,心中不慌。
南宫千白自知他们时间所剩不多,抬头一看天色,时间到了,南宫千白叫醒徐天然和吴清风,俩人二话不说,跃上顶楼,两抹身形如飞虹贯穿天际,副将发现二人便立即命人射箭,奈何二人的速度极快,士卒瞄准的准心都跟不上二人身形,箭矢只能尾随二人,空落一地。
柔儿姑娘缓缓下楼,眼眸通红,不知南宫千白说了什么,她走到玉真、金仙、王团儿、颜令宾和郑举举面前,平静道:“诸位姑娘跟我走吧。”
王团儿问道:“公子不走,我们哪里能走?”
柔儿姑娘轻声道:“公子说,打战是男人的事,你们在这碍手碍脚,赶紧走,不然大家顾虑太多,误了大事。”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挹翠楼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尤其是身居七楼的南宫千白已经看见副将命人换上火箭,加上投掷的火油,不久之后挹翠楼便会火势冲天,不攻自破。
玉真知道南宫千白的难处,关键时刻也不与他为难,便紧紧跟随柔儿姑娘。
男人的眼睛皆看向门外的敌人,背向身后的女人。
南宫千白命人将二百俘虏和崒干挂在挹翠楼之上,若是火箭来袭皆会将突厥俘虏先射死,若是他们根本不在意自己人的死活,便让他们军心大乱,心生怯战之意。
副将也是个狠人,而崒干的嘴巴已经被堵住,根本发不出声音,副将只是朝挂在半空的兄弟们锤了锤胸口,便命令弓兵先不射火箭,而是一一将俘虏射杀。
一枝利箭穿透崒干的咽喉,是副将亲自射的羽箭,崒干不甘地挣扎,良久,才闭了眼。
南宫千白竟然心生几分敬佩之意,而挹翠楼外的胡人皆眼眶微红,青筋暴起,在副将命令之下,一面潮水般攻城,一面火箭纷纷落下。
重甲步卒心生死志,便是火海便也不顾一切冲刺,以血肉之躯冲过火势渐渐萎靡的门口火堆,顿时,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味。
面对杀红眼的突厥人,张敬大呼一声:“抽刀!”
武僧也尽数下了一楼,退无可退,唯有死战尔。
真海站在七楼,守护在南宫千白身后,净土方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护住南宫千白,原本就身体孱弱的南宫千白,早已心力交瘁,心念愈多,精力消耗愈盛,此时身形已经摇摇欲坠,似在强撑一口气。
一楼烟尘缭绕,战况惨烈,杀声震天。
被烟雾迷了眼睛的不良人和全身覆甲的步卒缠绕在一起竟然不落下风,那是不屈的斗志方能在装备差距极大的情况下还能不退一步。
武僧纷纷站在了最前线,以粗大的铁棍,便是再坚实的头盔也难以支撑武僧一棍。
挹翠楼熊熊燃烧,南宫千白眼眶的泪水溢出了眼眸,划过脸颊,喃喃道:“他们无愧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