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然没想到乖巧的林安冉会在此时发难,他不在意叶君如是死是活,只怕叶枫情急之下下手没轻重,一掌把林安冉拍死了。
叶枫瞧见林安冉匕首袭来,用自己的后背挡在叶君如的身前,连灵力都尚未运转,纯粹以肉身硬接一剑。
不知是不是忌惮华老头,亦或是叶枫迷途知返,林安冉一剑深深刺入叶枫的后背,鲜血如泉涌一般冒出,叶枫强忍着痛楚,一声不吭。
华老头难得露出严厉的神色,“住手!”
林安冉紧紧攥着拳头,怒目相向道:“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救枫林门的恶人?他们都该死,全部都该死。”
华老头轻轻摸摸林安冉的脑袋,平静道:“自己的仇自己报,岁静医馆没有趁火打劫的行径。”
林安冉倔强的眼神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只见林安冉一边抹着泪水一边说道:“我一定会报仇的。”
叶枫早已不知眼前半大孩子究竟与自己有什么仇怨,心怀惭愧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
华老头平静道:“扬州林家。”
叶枫浑身震颤,宛如天雷劈下,痴痴地看着自己沾满了太多血腥的双手,呢喃道:“原来我这么该死。”
叶枫的后背仍然挂着林安冉的匕首,浑然不顾鲜血涌出,将叶君如轻轻放下,柔声道:“君如就交给华医仙了。”
言罢,叶枫拔出后背的匕首,将匕首的刀柄交给林安冉,平静道:“血债血偿,天经地义,我亏欠林家的,我的命就在这里,你来取吧。”
林安冉看着沾满了鲜血的匕首,看着仇人就在自己眼前,但是拳头攥得越紧,反倒越是没有力气握起匕首。
时间仿佛悬挂在眼前的沙漏一般在林安冉面前流逝,林安冉迟迟不能动手,良久,只看见林安冉泪眼朦胧,逃似的跑走了,嘴里不忘喃喃道:“我绝不会放过枫林门,我自己的仇自己报。”
徐天然看着跑得越远哭得越伤心的孩子,内心最柔软之处被触动了,紧紧跟随,只见林安冉坐在悬崖边,看着地上的车辙印,看着天上的繁星,痛苦道:“爹、娘,孩儿没用,明明仇人就在眼前,我却连握刀的勇气也没有,是我没用。”
徐天然一身褴褛青衫,悄然坐在林安冉身边,盘腿而坐,仰望着天空,笑道:“你娘在天上看着你活得很好又这么善良会很欣慰的。”
“徐大哥,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不会,你很善良。”
“我不要善良,我要报仇。”
“若你爹娘还在希望你过怎样的人生呢?”
林安冉眼神黯淡,又有一丝温柔,爹娘许久未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慈祥面容让林安冉内心对报仇产生了一丝动摇。
其实,爹在林安冉的记忆里从未流露出慈祥的面孔,整日板着脸,除了过问自己的课业,从未与自己交心言语。
在骨子里,林安冉十分惧怕严厉的父亲,每每从书房走到卧室,在庭院见到父亲林安冉恨不得躲着走。
可真等父亲没了,林安冉却无比想念那个威严的背影。
林安冉举目远眺,“徐大哥,我有修行的资质吗?”
徐天然如实摇摇头道:“一点也无。”
林安冉垂头丧气道:“我此生就没办法靠着自己的实力为爹娘报仇了吗?”
徐天然又摇摇头道:“不然,想要拥有力量可不止有修行这一条路。”
“还有什么路?”
“你觉得咱们扬州城的知州大人可有修行资质?”
“没有。”
林安冉恍然大悟道:“读书,科举,高中,为官,徐大哥是这个意思吗?”
徐天然又摸了摸林安冉的脑袋,笑道:“这是其中一条路,等你长大了你会发现还有很多路,至于未来的路怎么走,就看你自己的了。”
林安冉内心有涌现了一丝希望。
这也正是徐天然想要的结果,人最怕没了希望,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能为此不懈努力。
徐天然宽慰林安冉的话缘何不是在宽慰自己,自己的仇人往小处说是父亲、嫡母、大哥,往大处说是山上仙人,乃至天道缔造的修士世界。
林安冉遇见一袭青衫,宛如当年徐天然遇见白孔雀,同样是背负血海深仇的两人,却得到了不一样的答案。
白孔雀御剑过天门,在小小青衫心里留下了一个剑仙的美梦,让他对未来有了希望。
林安冉却从长大了青衫口中断了修行的幻想,却又指明了另一条道路,同样是给予了希望。
徐天然看了看地上的车辙,又看了看对岸在悉心照料一双媳妇儿的啊黄,一缕神识探出,真不知华老头把千白拐到何处?
徐天然起身,缓缓离开了悬崖边,留下林安冉独自思考,未来的路皆在自己脚下,何去何从终究要让林安冉自己面对。
若是林安冉有修行的资质,他便如白孔雀一般御剑过天门,让林安冉心中有对剑仙的憧憬。
是凡人的林安冉,徐天然便脚踏实地地离开,人生头一回装了一会读书人的风采,这个背影起码有六七分读书人的模样了。
华老头诊治过后,见一袭青衫归来,关切道:“林小子如何了?”
徐天然淡然道:“安冉无恙。”
“小子,有酒吗?”
“前辈,有菜吗?”
华老头从袖袋里拿出一小袋水煮花生,笑道:“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