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要背叛朕?”
冯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奴才没有背叛皇上。”
奚成壁似乎是笑了一下,却没有反驳他。
冯安继续道:“奴才原本就是老王爷安插在皇上身边的棋子,皇上对奴才的好,奴才心里都明白,但奴才没什么好说的,奴才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有负圣恩,也没脸再留在皇上身边伺候,奴才罪孽深重,这就向皇上赔罪。”最后一个字落下,冯安的脑袋就像是失去支撑般,疲软地垂了下去。
罗暮这会儿才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探了探冯安的鼻息,摇头一叹,“死了。”
看着没有了气息的冯安,奚成壁眼中快速闪过一道悲哀,很短暂,几乎无人瞧见:“他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朕不会饶了他。”毕竟是在身边伺候过的人,就算养只阿猫阿狗,也是会有感情的。
对着冯安已经死去的尸体,还有散发着青灰色仿若石头的脸,罗暮觉得有些发怵:“主公,现在怎么办?”澹台婉玉的身份已经曝光,那么接下来便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江晚鱼在哪?她此刻究竟是死是活?
罗暮不敢问,但凡遇到有关江晚鱼的事,一向沉稳理智的主公总会失控。
奚成壁这一回,倒是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至少表面看不出什么,“她在哪?”
澹台婉玉下意识就想说出真相,虽然那个男子面目沉静,眼神宁然,但她还是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冰寒之气,化成一把把看不见的利刃,在剜割着身体。
奚成壁再残暴再可怕,但也有温柔绵软的一面,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经找到了他的弱点,如非太过记挂江晚鱼,她这个假冒货,也不会活到今天。
她仰起头,强迫自己与他对视:“怎么?不再唤我小鱼了?”
戏演久了,难免会沉迷,那恬然一笑,仍旧有那个女子的影子,他不禁觉得烦躁:“再给你一次机会。”
害怕吗?当然,除去温和眼神的他,骨子里的残虐,此刻她可以清晰察觉到。
几乎怀疑,下一刻自己那纤细的脖颈就会被拧断,但她更明白,自己若是妥协,只怕会死得更快:“你杀了我吧。”
杀与不杀,全在他一念之间,不过她不害怕,因为她透过他澄润透亮的眸,看到了自己的容颜。
那是一张他深爱的容颜,他怎么可能狠得下心?
他果然没有抬头,只将目光移到了桌面上的酒杯:“朕不知道,明明不一样的脸,为何你会与她这般相似。”他顿了顿:“不过朕知道,不管再怎么像,你也不是她。”
澹台婉玉大着胆子,小声说:“是不一样,我比她更适合你。”
“是吗?”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日出的第一缕霞光照射在他的侧面,让那冷硬的面庞,变得柔和了许多。
澹台婉玉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他这般冷静,反倒叫人害怕忧心。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一个完全与从前不同的人,我还能继续爱下去吗?这个问题困扰了我许久。”他语声很轻,有种在与她闲话家常的感觉:“我拼命告诉自己,我爱的是一个人,不是一件物品,只要是人,就会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意识,她的性格,她的感情,她的处事方式,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我不止一遍地暗骂自己自私虚伪,当初山盟海誓,说要爱她一辈子的人是我,现在因为她的改变而心生厌弃的也是我,我知道她是个坚强的女子,即便没有了我的爱,她也不会自怨自艾,一蹶不振,可我还是痛恨自己,觉得对不起她。”他脸上有悲伤痛苦的神情,不过很快就归于平淡,“一个人再怎么变,存在于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她就是她,不是别人,不会因为换了个皮囊,或者一张与她相似的容颜,就忽视了曾经在一起的感受。直觉告诉我,你不是她,不是那个我深爱的人,我有过彷徨,有过失落,也想过逃避,可最终我想明白了,如果我爱她,就该证实自己心底的怀疑,这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她的好她的坏,我一并接受,同样,她若爱我,也不会在乎我的这点怀疑。”
澹台婉玉有些心不在焉,但奚成壁这番听似温和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话,却让她明明白白感觉到了危险。
她猛地抬头:“所以你要杀我?”
他不置可否:“朕没必要怜惜你。”因为她不是她,相同的容颜又如何?她以为他下不去手吗?
澹台婉玉有些激动:“你怎么可以杀我?”她努力让自己进入他的视线:“即便我不是她,可这张脸,你难道不在乎?”
可笑?就凭一张脸?太异想天开了!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他端起石桌上的酒杯,清晨血色的霞光投射在杯中清冽的酒酿中,那酒的颜色,忽然幻化为艳丽的血红。
澹台婉玉瞪大的双目,惊恐的神色,完全破坏了那张脸容的美感:“不,不,不……”
见血封喉的鸩毒,她不止一次见过,却是由她端给别人。
“朕说了,你已经没有机会。”
毋庸置疑的口吻,澹台婉玉从他冰冷得看不出一丝一毫情绪的俊颜上,看出了他的决心。
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只怕她的死法会更凄惨,奚成壁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仇恨虽然已经被消弭了大半,但对于澹台婉玉假扮江晚鱼欺骗自己的这种行为,他恨之入骨。
没有人会真的不怕死,虽然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