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德一口气把心里的想法吐了出来,世仁听了,也觉得句句实在,兄弟二人静了一会儿,世仁说,“哥的法,有些道理,只是我觉着,哥和这样一个姑娘成了亲,将来在别人面前……”
世德听到这里,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对世仁说,“兄弟,哥是死过一回的人啦,有什么事看不开?还在乎啥?”
兄弟二人又沉默了一会儿,世仁说,“哥既然拿定了主意,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从今天开始,你就离开这里吧,回到你租的房子里……”
“怎么,这事你知道了”
“我这里都是些什么人?你那么张扬行事,哪里瞒得住他们。只是这次回到那里,不可再露面,要躲在屋里,免得走了水。我估计,小柳红这次出局,时间不会太久,一当她回来找你,你俩务必当天就离开上海,不可在这里多呆一天。那婆子在上海经营多年,一旦走了水,让她使出手段,你俩轻易走脱不了。”
“那你怎么办?她不会找你算帐吧?”世德有些担心。
“哼,游鱼出网,木已成舟,谅她不敢把我怎么样,何况她还时常有事求我。”世仁说,“噢,对了,我这里有一张花旗银行的支票,你可以带着,在各地的花旗银行里都可以兑现,权当我送哥结婚的礼金。”
“那怎么行,你孤身在外,天天都要开销,身上不带些钱,怎么行?何况小柳红的私房钱,现在交给我掌管,将来花钱不愁的。”
“这一点,哥想错了,虽说你们合得来,可是你现在靠人家的私房钱过活,那岂不成了吃软饭的?这阵子你也看见了,我这里缺过钱吗?”世仁说着,望了望世德,央求道,“就算给兄弟个面子,拿着吧。”
见世仁执意要给,世德也不再争执,接过支票,揣进兜里,问世仁,“你知哥这次要去哪里吗?”
“不知道。”
“哥这次要去的地方,是天目山下的梓墟镇,一当你在上海呆得不好,就到那里去找哥。”
“知道了,哥保重就是了。”
“还有,”世德正要抬脚出门,一时又想起了什么,转回身来,对世仁说,“在家里临走时,爹叮嘱我,说到了上海,一定要把一句话,交代给你:凡事都有个‘道’,让你……”
“知道了。”世仁笑了笑,说,“爹在上海时,对我说了多少遍了,都快把我耳根子磨出茧子了。哥去吧,路上要当心,背后长眼,小心尾巴。”
世德答应一声,转身出门去了。回到前些日子租来的房子,真个照世仁说的,闭门不出,等着小柳红来。
眼见一个月的间将到,还不见小柳红回来,世德心里有些沉不住气,焦虑地在屋里时坐时立,不时听着门外的动静,又担心小柳红会不会让人放了老鹰,砸了局。直到一天下午,听到有人轻叩门板,世德从床上跳下,急匆匆赶去开门,见到了小柳红,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小柳红冲进屋子,来不及把门关上,一把搂住世德的脖子,把头埋在世德胸口,哭了又笑,笑了又哭,却一句话都不说。
“行了,走吧。”看看小柳红仍没有松手的意思,世德只好把小柳红的手掰开,说道,“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咱们现在就走。”
“干嘛这么急?”小柳红问,“天不早了,等明天再走嘛。”
“这里不安全,世仁嘱咐说,让我在你回来的时候,马上带你离开。”
“怎么,世仁知道咱们的事啦?”小柳红吃了一惊,“侬告诉他的?”
“不是,是徐干娘告诉他的,”世德说,“徐干娘让他帮着联系买家,打算在你放白鸽回来后,把你卖掉。”
小柳红倒吸一口冷气,张大嘴巴,说不也话,两眼惊骇地望着世德。世德怕吓着小柳红,提起箱子,对小柳红说,“世仁告诉我,说你回来的当天就走,最安全。走吧,有什么事情,咱们到船上再说。”
小柳红一时没了主意,跟着世德走出屋子,到了街上,二人雇了辆车,往码头去了。
确信小柳红已逃之夭夭,自己多年经营的摇钱树倒下了,徐干娘心头暴怒。盛怒之下,顾不上多想,乘车直扑世仁的住处来,要找世仁讨个说法。到了门前,跳下车,一阵风似的走进堂屋。一群年轻男女见徐干娘进来,嬉皮笑脸地迎上前来,和她打招呼。徐干娘哪有闲心搭理他们,阴着脸坐了下来,拉下三角眼,冲着一群人吼道,“世仁去哪里啦?把那个许头喊来。”
世仁在里屋,知道徐干娘来找他,心里大致有了谱,好在事先有防备,心里并不慌乱,嬉笑着走了过去,问道,“干娘找我吗?”
见了世仁,徐干娘劈头就问,“侬干的好事,帮你哥哥把小柳红拐到哪里去啦?”
世仁故作惊讶,问道,“干娘这是说哪里话?你家姑娘多暂不见了?”
“侬少给老娘装糊涂,前天那小婊子放了白鸽,就没回家,不是你哥拐走了,会是谁干的?”
“干娘这就对不上茬儿啦,”世仁狡辩道,“我哥世德半个月前就动身回老家了,怎么会拐走你家姑娘?这里的人都知道,不信,你问问他们。”
“是呀,徐干娘,世德已经走了半个多月了。”一群男女帮着世仁作证。
“放侬娘的狗屁!”徐干娘放起泼来,立起三角眼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