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甄永信渐渐忙碌起来,找到家里的,外面预约的,天天不得空闲。二月初四,甄永信坐火车到普兰店去。普兰店有一个白姓大户人家,托人求他去给看看房宅。因为这家主人年前死了老婆,而和他相邻的哥嫂,在过去不到八年时间里,相继去世,就疑心是自己的房身出了问题。这家人住在普兰店南山前坡的一片空地上,孤零零地两套紧挨着的院落。甄永信先到山上望了会儿下坡处的地势,又往南走,来到一条杏边儿,往上看了一会儿,最后来到这户人家的门前,掏出罗盘,把脚下摊平,铺上一副黑白相间的八卦图,把罗盘放到上面,调好水平标尺,校正了乾坤兑离对准的方位,站在图边儿,一边看图,一边顺着图示的方向往远处看。不到半个时辰,就找到了妨害这户人家罪魁。
“那块坟地。”他指了指房后的几座坟丘,甄永信说,“人瞅鬼,两相安,鬼瞅人,不得安。”
“有什么解法吗?”户主白老二神色紧张地问。
甄永信没直说,而是围着院落转了一圈,一边转,一边左看右顾,末了,才说,“解法倒有,只是得下些工夫,修两面挡煞,后门一面,前门一面,逼住邪气。”说完,和户主人一起进了院里,来到里间的炕上,要来纸墨,在炕棹上画出了挡煞的建筑施工示意图。并指出挡煞的具体修建位置。白老二拿起施工示意图,看了看,觉得复杂而神秘,注解艰涩难懂,心里不托底,就问,“要是我不要这房子了,想重新盖一处房宅,先生看,这附近,哪处房身更好一些?”
甄永信就重新走到街上,向四下里望了一会儿,来到西南边儿的一块洼地,重新摆好八卦图和罗盘,一番勘舆,站起来说,“此处最佳,看,”他手指西边儿,“这条杏从山里流来, 在此放缓,是聚财之兆,”他又指了指东边,“那边是山口,此处是这一带每天见日出最早的地方,紫气东来,乃是祥兆,”他又指了指北面和南边,说,“后有靠山,基业夯实,前临溪水,送财聚宝,是这一带最佳房身。”
把主人的疑惑完全破解后,回到家里,封了酬金,就开始吃晌饭了。
虽是乡下,毕竟是大户人家,风味不俗。甄永信尝了一口笑儿炖蘑菇,感觉鲜美无比,连连称道,“好,好,手艺不错。”
白老二客气地说,“农家饭菜,哪比得上城里的山珍海味,先生将就着吃吧,吃饱就中。”
“不错,真的不错,”甄永信指着那碗笑儿炖蘑菇说,“我还是头一回吃这么好的蘑菇。”
“这是荆条蘑菇,本地特产,味道确实鲜美。”白老二接话。
乡下人也不避讳,一个姑娘在下面端盘端碗地侍候着。这姑娘二十上下,眉目清丽,杏眼含水,面色白里泛红,仪态端正,有大家闺秀气质。甄永信猜想是白老二的女儿,喝了口酒,当姑娘端上一碗酸菜炖排骨时,冲着白老二说,“令爱品貌不凡呀,有贵妇之相。”
白老二听后,连连纠正,“先生错了,这是家侄女,”又指了指对面陪酒的汉子说,“这是家侄,外屋灶上做菜的,是侄媳妇,我孩子还小,内人走后,家中一些大事小情,全靠侄子们帮衬。”说过,又叹了口气,苦笑着晃了晃头,“我这侄女,命苦哇。早早就没了娘,跟着爹又没了,跟哥嫂过活。四年前订了门亲事,在皮口,可婆家太穷,聘礼凑不齐整,孩子硬是出不了门,跟着赶上给爹守孝,就把孩子给耽搁了。”
“我说就该把皮口这门亲事给辞了,兔子不拉屎的地方,空得叮当响,把俺妹子耽搁成什么样啦?”话音刚落,一个媳妇走到炕前,也是一个俊俏的丽人,眉目清爽,口齿伶俐,腰间系着围裙,右手握着刀铲。甄永信猜测,这该是白老二的侄媳妇了。果然,对面的汉子坐不住了,埋怨媳妇多嘴,“去做饭去,一个老娘儿们,瞎掺和什么?”
“你倒是个爷儿们,”媳妇不服气,拉下眼皮,冲着汉子嚷道,“硬是把这么好的一个妹子往火坑里推。天下好人家的男人都死绝了?”
白老二怕把事儿吵大了,忙着安抚,“好了,好了,狗剩媳妇,做饭去吧,也不怕甄先生见笑。”狗剩媳妇才忿忿地瞪了男人一眼,返回外屋做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