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无精打采地翻译了一遍。
一个赫德人抬头,冲着贝尔喊了几句。温特斯听不懂,但他能听出语气中的愤怒。
“他说什么?”杰士卡中校指着那名说话的赫德人问。
贝尔表情复杂地看了中校一眼,又低下头:“他说‘你明明是赫德人,为什么要帮两腿人’。”
独眼的中校冷笑一声,暴起一刀斩下说话的赫德人的脑袋。
无头的尸首重重砸到地上,血液一股一股从断口涌出。头颅飞出一小段距离,在地上滚了几圈,眼睛还大睁着。
贝尔、跪着的赫德人、围观的帕拉图人……就连温特斯都被吓了一跳,有俘虏甚至被吓到shī_jìn。
“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杰士卡中校的军刀还在滴血:“翻译给他们听。”
接下来的谈话很顺利。
面容掩藏在铁盔下、持矛挥刀冲杀时的赫德骑兵仿佛是魔鬼和怪兽。
但归根结底他们也是会痛、会怕、会哭泣的人类。剥去士兵的身份,他们只是牧民罢了,同帕拉图的民兵没什么区别。
“你们是属于哪个部?”中校问。
“犬兵部。”
“你们的‘图鲁科塔’叫什么?”
“阿维叶。”
中校瞪着独眼,一字一句地问:“你们的‘豪格科塔’又是谁?”
被问到的赫德人听到“豪格科塔”这个词浑身僵硬,小声说了一段话。
贝尔转译道:“他说犬兵部是个小部落,没有豪格。”
杰士卡中校也不废话,暴起一刀将答话的赫德人砍死。
血溅到贝尔脸上,小猎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在战栗。
中校走到第三个赫德俘虏身边,问:“你们的‘豪格科塔’是谁?”
用不着翻译,赫德俘虏哆哆嗦嗦地吐出一个名字。
“蒙塔涅少尉!”杰士卡中校大吼。
“在!”
“让所有人准备好,我们马上就出发。”
“继续前进?”
“掉头向东!”
……
四骑亡命奔逃,鞍上的赫德人毫不吝惜马力,狠狠抽打着战马。
虽然看不到,但赫德人知道就在身后某处,一伙帕拉图骑兵正穷追不舍。
赫德人和帕拉图人就这样在起伏的荒原上追逐,偶尔双方都在高处时才能看见彼此。
马儿口吐白沫又爬上一座山丘,其中一个赫德人回头张望,惊喜地大喊:“快看,两腿人撤了!”
[注:赫德人用的都是赫德语。
其他赫德人闻言望向身后,原野上的帕拉图骑兵没有继续追赶,而是同他们背向而驰。
大难得脱,几个赫德人长出一口气。
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其中一名赫德人突然大骂同伴:“[脏话]!说好同时动手,你们怎的来这样晚?”
被骂的赫德人勃然大怒:“明明是你们出击太早了!”
“别吵了,阿维叶、赫浑什都死了,现在吵还有什么意义?”另一个赫德人喊道:“戈卡呢?说好他的人抄后路,怎的没见他?”
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这才发现负责攻击队尾的那些家伙根本没有出现。
放弃追杀、正在骂骂咧咧返回辎重队的安德烈亚·切利尼少尉不知道,正是因为他在“戈卡”脑袋瓜上来了一记狠的,杰士卡大队今天才没有落入被三面夹击的窘境。
……
月色黯淡,车队打起火把,连夜赶路。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火绳就缠在手腕上,长戟兵套着沉重的盔甲行军。
温特斯骑着强运在马车间巡视,火光映在半身甲上,让他看起来格外瞩目。
自打这套军官甲胄发到手上,他还是第一次披挂整齐。
银灰骏马经过之处,民兵默默行礼。
温特斯听到有人在轻唤他的名字,扭头回顾,夜幕中安德烈显出身形。
“太久没穿,都不习惯了。”安德烈轻轻拍了拍胸前的钢板,此刻他也甲胄在身。
“穿容易,脱下去就难了。”温特斯有些出神:“上次穿了一年,这次又不知要穿到什么时候。”
安德烈嘿嘿笑了几声,打趣道:“我和杰士卡中校要是一直穿,也不至于挂彩。”
虽然火枪对盔甲威胁极大,但肉搏时身上多块铁板总是好的。
据温特斯观察,赫德人基本只有冷兵器,所以安德烈也不算是虚言。
“对了。”安德烈问:“你有多余的剑吗?”
“什么?”温特斯一时没听清。
“剑,军剑,直的。”
“有一把单手剑,还有一把没开刃的长剑。”
“借我。”
温特斯不解:“你不是有家伙吗?”
“我手上都是马刀。”安德烈一拍大腿:“赫德人里有不少甲骑,我今天算是吃了大亏。把你的剑都借我,反正你也不打骑战嘛。”
“行吧。”
“我也不让你吃亏。”安德烈眉飞色舞地说:“我今天收了两把赫德弯刀,钢口顶棒,送你一把。”
温特斯开玩笑问:“就送一把?”
“我也要留一把备用嘛。”
两人闲聊了几句,却不知不觉陷入到沉默中。
安德烈的叹息打破这寂静。他望向身后的夜幕,有些颤抖地问:“嘿,温特斯,你说咱们身后真的有一千赫德骑兵在追吗?”
……
在赫德语中,“科塔”意为小首领,“图鲁”意为百人队,“豪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