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妤却很是温婉的应道:“四皇子的孝心,天地可鉴。”
李承汜看到孟妤,眼神不自觉的移开了,又觉得颇有不妥,便客气的回道:“孟小姐谬赞了。”
孟妤微微一笑,青玉替她将身上的斗篷解下,弹了弹上面的雪渍。
沉木默默的站在李崇昭身后,到了正殿前,便自觉的退到一旁,与内廷宦官们站在一起。
李承汜从随身小厮的手中接过暖壶,递给李崇昭和孟妤:“暖暖手吧。”
孟妤示意,青玉代为接过,她一双纤细的手指在那红玉髓制的暖壶上衬的越发洁白。孟妤低声道:“多谢四皇子。”
李承汜微微一笑。
李崇昭却将暖壶重新退回他手里:“你小时候便多病缠身,如今虽然好些,但这大雪天的,还是别冻着为好。”话罢怕他推辞又道,“你二哥自小就是个不怕冷的。”
李承汜接过暖壶,却噗的一声笑了:“二哥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儿时一些事情,那会子下大雪的天气,我与二哥,还有五弟六弟他们,骗父皇去习字,却偷偷到园子里打雪仗。”他眼神一转,微微叹气道,“只不过时光易逝,却再不是从前了。”
李崇昭冷冷道:“人总是要向前走的。”
李承汜的眉头舒展开来:“二哥说的没错,人,总是要向前走的。一个人不能总是在过去的情分里沉溺着,挣不出来。”
李崇昭侧着头看他,他却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李崇昭想起了皇后曾经对他说过的一番话。
——
那时宫里皇子众多,他最得皇上喜爱,李承汜小小年纪因为不受宠总是被其他皇子欺负。他与李承汜玩的最好,皇后遣退了下人,语重心长的摸着他的头发,跟他说:“崇昭,你要记得,在天子的脚下,没有真心一说。老四表面上瞧着不受宠,可是你父皇的心思又有谁能清楚呢?你要知道,老四的生母,才是你父皇最爱的人。你与他交好,母亲不责怪,可是你若是交了心,日后后患无穷。”
他后来才知道,李承汜的母亲是个宫婢,民间女子出身,父皇当年为了她与太后闹得及不愉快,力压朝臣才将她抬了位分。可惜红颜薄命,她在诞下李承汜不久后就体虚去世了。
李崇昭并不知道自己的父皇与那位女子有什么样的过往。他只记得,每次父皇来母后的宫里看望他,两个人明明是夫妻,却总是谈些家国之事。
她的母亲贵为一朝之后,却并不爱她的丈夫。她的一生只为母族和自己唯一的儿子而活,而他的父皇,也不爱母亲,这宫里有万千个受宠的妃子,可是他却不能将自己最爱的人留在身边。
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所有的人都看的明白,只是都不说破。
或许只有他一个人还在妄图挣扎。
就像眼前的李承汜,他的势力是什么时候大起来的,他一点都不知道。在皇后的千防万防之下,他还是能无声无息的得到一些朝臣的支持。
他除了嫡子身份,再没有多余的筹码。
但其实他并不糊涂,或许李承汜的势力背后,还有一个人在默默扶持着。如果是他的父皇,这九州唯一的天子,千万子民的陛下……如果是他在帮他的儿子……
李崇昭想到了病在床榻的皇后,他突然很想问一问他的母亲,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份结果,那这二十多年,她究竟在苦苦支撑些什么……
那他自己呢?他又在苦苦执着着些什么?
——
一身锦衣上了年纪的苏总管从内殿小跑出来,看到李崇昭和孟妤有些吃惊,却掩的很好。只是弯腰行礼道:“两位主子,陛下在内殿侯着呢。”
李崇昭对李承汜道:“你先去吧。”
李承汜也不推辞,点头示意。
苏总管默默地跟着李承汜,替他换了更为暖脚的鞋子,又细心的理了理朝服。
孟妤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抬头去看李崇昭,他双唇紧闭,明明看的一清二楚,却一言不发。
她漫不经心道:“都说宫里的老人才是最毒的眼睛,在后宫里,往往这些人看的最清。”
青玉不解的看着她的主子。
李崇昭笑了:“连你也看出来了吗?”
孟妤杏眼细眯:“并非是我有心看出来,而是有人愿意让别人看出来。”
李崇昭愣了片刻,随即苦笑道:“父皇竟然这么心急……”
孟妤冷声道:“王爷可知,平荥关的吴擎将军,在三天之前曾暗中修书一封。不过一晚,四皇子便向皇上求亲,求的正是吴将军家的嫡女。今日四皇子进宫,想必也是为此事而来。”
李崇昭喃喃道:“吴擎将军,不是皇后的表侄吗?”
孟妤淡淡一笑:“天子威严,便是要了他一家人的性命,他敢说个不字吗?”
李崇昭看向脚底,良久道:“局势已经坏到这个地步了……”
孟妤上前一步,轻轻的执着他的手,柔声道:“那日王爷所说的话,孟妤一刻不敢忘。只是如今,孟家想退也退不了了。如今只有结亲,结两姓只好,那些老臣,或许还会站在王爷,站在皇后身边。”她看着李崇昭迷蒙的双眼,继续道,“此话原本不该和王爷说,可如今却不得不说了。王爷可知,四皇子的母亲因何而亡?”
李崇昭沉默抽开手。
孟妤继续道:“王爷比我更清楚,皇后娘娘当初做了些什么,陛下也不是不知道。”
她看了看翻飞的大雪:“王爷,这天下之大,再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