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承来长安的第四天,走泾阳,探寻泾阳秦都之谜。
泾阳,是中华大地原点,从这一意义上来说,这里,很适合做国都的。
只是,历史学家和考古学界,对“泾阳是否为秦都”,一直争议很大。
《史记秦本纪》中并没有记载泾阳作为都城的文字,秦国战国中后期“主角”,这似乎不应该。另外,泾阳都城遗址未曾找到过,因此,很多专家学者认为,泾阳从未成为秦国都城。
貌似很有道理。
但是,同样是《史记》,在《秦始皇本纪》这一章节中,明确记载“肃灵公,昭子子也。居泾阳,享国十年。献公元年,止从死,二年,城栎阳”。
秦肃灵公,战国时期秦国第二十五代君主,秦昭太子嬴昭之子,曾经在泾阳这个地方,“享国十年”,也就是做了十年国王的意思。
这段话不仅交代秦肃灵公在泾阳当了十年的国王,还交代秦献公元年的时候“止从死”,即废除殉葬制,秦献公二年的时候,“城栎阳”,也就是将都城搬迁到栎阳。
整段话前后有序,有人物有事件,肯定不是太史公在瞎说的!
那么问题来了,前文没提秦灵公在泾阳立都,后文却提及秦灵公在泾阳住了十年,算不算前后矛盾?泾阳究竟算不算秦都?
以梁启超、王国维两位大师为代表,坚定地认为,泾阳为都,确凿无疑,都城遗址只是尚未发现。而以柳诒徵、郭沫若、郭若愚等更多的历史考古学家认为,泾阳无都,最大可能是一处行宫。
就这个问题,李承也请教过饶老。
师傅给出一种推理,至于答案正确与否,还需李承自己去现场再思考。
秦灵公继位前后,可以称得上是秦国历史上最灰暗的岁月。
秦厉共公于公元前443年去世,他的儿子秦躁公继位,秦国的灾难开始。
雍城成为秦朝王都二百多年,贵族势力极其强势。
秦厉共公的才能其实很一般,只能算是中人之姿,以有限的能力为秦国谋取最大化利益。他自己也明白,几乎不可能再将秦国恢复到穆公时代的盛世。
秦厉共公执政最失败的一件事就是——国君大权旁落,军政两权,都被秦国贵族掌控。
如果说秦厉共公算“守成之君”,那秦躁公就是安于享乐,奢侈无度,极其懦弱的“昏聩之君”。
晋国此时为三家执政,魏文侯以“河西之地原属于晋国”,发起收付河西之战。
有关河西之地的,说的挺多,再说一点,河西之争的由来——晋献公去世,晋国内乱,当时晋公子夷吾即后来的晋惠公,曾口头承诺,请秦穆公护送回国即位后割让河西之地给秦国。继位后,晋惠公反悔,秦穆公趁晋国内乱,发兵取晋河西之地。
秦躁公当时正在和国内贵族势力角力,想要夺回军政两权,屡次失败,心灰意冷,便整天酒池肉林看舞蹈,不问正事。
魏文侯指挥的(晋国)军队,少梁、繁城、庞城、临晋、元里、洛阴、合阳等诸多河西城池,秦躁公不闻不问,依旧花天酒地,最后弄得秦国民怨四起。
秦躁公在位十四年,秦国连着吃十四年的败仗,连早已经臣服的西边异族义渠都来攻打秦国。
这还不是秦国最悲催的时刻。
秦躁公去世,庶长(秦国官职,掌握军政大权,相当于“上卿”)鼌(此人是秦国贵族势力代表)立秦躁公之弟秦怀公嬴封为王。
秦怀公是个老实人,无实权,无政绩,可即便这样,也于公元前425年,被庶长鼂率领众臣包围,被迫自杀——史书对这次逼宫,有过描述,大意是秦怀公想要变革,受到贵族阻挠!
此时的秦国,一团糟。
由于秦怀公的太子昭子早死,大臣们迎立秦昭子之子、秦怀公之孙秦灵公继位。
秦灵公就是在这种乱糟糟的环境中登台!
饶老猜测,秦灵公是不愿去乱糟糟的雍城做傀儡,索性将雍城扔给那帮贵族折腾,他自己选择在泾阳别宫中居住,眼不见心不烦,至少,他在地方上,还可以干点事。
泾阳距离河西之地的前线更近,他居住在泾阳,也在表明一种姿态——我是有心杀贼,可惜无力回天呐!
此后的历史似乎也在佐证这一点。
秦灵公六年,他支持当时主战派代表的左庶长嬴悝,出兵攻打少梁,结果打了两年,失败。
嬴悝虽败但未受到追责,又是他支持下,修筑黄河防御工事,阻止魏军西进,并修补残破的繁庞城,作为抗击魏文侯军队的主要阵地。
由此还是能看出来,秦灵公是想要有所作为的,可惜老秦身上的枷锁太重。秦灵公十年,卒。
估计也正因为他的影响,秦献公在很小时就琢磨着迁都一事。
正是基于这种推测,饶老认为,太史公的记载没错,秦灵公在泾阳居住十年,并不意味着泾阳就一定是传统意义上的国都,它应该属于“陪都”或者说“二都”性质。
另一个原因是,秦灵公没有正式废除旧都,立泾阳为新都,所以,泾阳只能是陪都。
那有没有“迁都”一说呢?
必须有!无论是秦国贵族如何专权,历史只会记载国君所居住之城为都!
秦灵公在泾阳住十年,其配套的班子、后宫,肯定会迁移到泾阳,这就是迁都!
两者其实不矛盾。
如民/国抗战期,金陵为国都,没人否认,汉武为陪都,公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