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可以清晰地看见那几棵高大的山杨树,金黄的树叶在秋风里哗啦啦响着,就像吟唱着古老的歌谣。
黄叶飞舞在天空里,飘飘荡荡,比蓝天上洁白的云朵更加艳丽多彩。
谢小兰比我先兴奋起来:“那就是你说的山杨树吧?幺妹儿,你是不是说的那里,到那里以后,是不是就全是下坡路啦?”
见我点点头,她转身望向远方,猛然高喊一句:“我爬得好高呀。”随之偃旗息鼓,一屁股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歇一歇,幺妹儿,歇一歇吧,真来不起了。”
我拿出面包,和仅剩的半瓶水递给她:“五姐,已经中午了,先垫一垫肚子。把这水都喝了吧,一会儿一口气到山杨树下,那后面有山泉水,到时吃饱喝足再走。”
我早预料到和她一起,会减慢行程,没想到会慢这么多。回想我从前的速度,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家了。
也不是她吃不了这苦,时隔两年多,我也觉得很吃力,甚至不敢相信,儿时的自己竟然能那样一路小跑着就回家了。
看看表,不由得吓一跳,走了快六个小时,才抵达山杨树这里,让我匪夷所思。一时恍惚,竟怀疑自己儿时是不是走的这条路,每天往返在学校和家之间。
自我怀疑的感觉很奇妙,看谢小兰奄奄一息地靠着背包瘫在地上,我甚至觉得,她和我正在放学的路上。
她满脸汗水,我也满脸汗水,我们的脸庞都被晒得红彤彤的。烈日就在头顶,我们仿佛都已经没有力气找地方躲阴凉。
纵目远眺,她喘着粗气笑了:“幺妹儿,你的家乡真美,就像我的家乡一样。但你的家乡更多一种苍老感,更让人震撼。”
家乡的景致我早已烂熟于胸,在繁华都市里滚一圈再回来,更觉得美了,却不得不为这美景中贫寒的生活而叹息。
歇一歇,她率先起来,一手提起她先一直提着的羽绒被,另一手把我提的羽绒被也提着,猛力向上奔跑,口里喊道:“同志们,跟我冲呀,胜利就在眼前,冲呀!……”
她突然来了力气,却笑得我差点起不来。
我随后跟上去,看见她正盯着山杨树下呆住了,山杨树下坐着的竟然是奶奶。
“奶奶。”我泪水夺眶而出,扑上去抱着奶奶,兴奋异常地喊道:“奶奶,你怎么在这里?是要去赶集吗?”
儿时便跟着我长大的狗——怕怕,它已经很老了,却依然认出了我,抱着我的腿低呜着。
谢小兰瘫坐在地上,望着奶奶,气喘吁吁地说道:“奶奶好,我是子柒的五姐,我叫谢小兰。”
奶奶用袖子给我擦干泪水,高兴说道:“不哭,不哭,子柒乖,不哭了。我呀,昨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子柒回来了,我就来看看,没想到还真回来啦。”
又扭头看着谢小兰:“哎呀,小兰真漂亮,比照片上还好看。这一路累得够呛吧?羊肠小道难行走哦。”
“不累,风景好,一路看着就上来了。”谢小兰笑着撒谎,眼睛瞥着树下的骡子,嬉笑道:“奶奶,这骡子是你的吧?”
奶奶看出她的心思:“是呀,是呀,行李再不用你们背了,放它背上驮着走,先歇一歇吧。”
雪山吹来的风夹杂着寒意,在烈日当空的正午,显得尤其凉爽。
奶奶气色比我离开时还好了,头发却已经全白。看着她一头银发,我不由得暗暗想,或许就是因为等我回家,她的头发才白得这么彻底。
我不相信巧合,也怀疑奶奶所说的昨夜梦境。
我想,或许奶奶经常从家走到这山梁梁上来,在这出山的小路的最高点,独自遥望远方,就像她从前每天等我放学一样,期盼着我出现在她的面前。
多少次翘首以盼,多少次失望而归,等白了头发,孙女终于回来了。
奶奶没有什么话,所有的慈爱和期盼都在她苍老的目光中。
我拿起空水瓶,想去后面打水,怕怕却一直抱着我的脚。
谢小兰从我手里接过水瓶:“我听见流水声了,我去吧,你陪奶奶说话。”
她已经忘记了疲累,精神焕发,嘴里哼着歌曲,悠闲快乐得像山中的仙子。
奶奶望一望骡子,叹息道:“唉,你们肯定很饿了,我也没带什么吃的,还是得回去才有得吃哟。”
我打开背包,把带着的巧克力、麻辣怪味胡豆、酥麻糖、牛肉干、老妈兔头、灯影牛肉一股脑拿出来:“奶奶,不急,吃饱再走,这些本都是姐妹们送的,让带给奶奶吃。”
“哎呀,这么多东西,背着多累呀。”
我把老妈兔头撕开,递给奶奶:“这个可好吃啦,奶奶吃吃看。”
奶奶刚把兔头接过去,我由打开巧克力递上去:“这个也好吃,很甜呢。”
奶奶笑道:“子柒真乖,回家慢慢吃。”
我这才发觉,自己太过急迫,想把这些奶奶平日里在家吃不到的东西,全让她吃一遍。
把一大块牛肉干丢给怕怕,它立刻高兴地趴在地上撕咬起来。眼睛一直盯着我,好似在对我说:“你终于回来了,总算没忘了我。”
谢小兰在树后面突然叫起来:“幺妹儿,快来看,这里有好东西。”
奶奶嘀咕道:“能有什么好东西呢?”
我奔过去,谢小兰拉着我鬼鬼祟祟地来到一棵山杨树干旁,指着树干上面的字说道:“哟,‘小姨我爱你’,肯定是王继森刻的吧?笑死我了,‘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