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乡抱团取暖,即是奢侈也是缘分。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在繁华都市里极度稀缺,要抱团取暖,须得向抱团的人卸下自己的防御壳,这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就像有一双神秘的手,把我们七个相聚在一起,住在一个宿舍,又还如知心姐妹一样投缘。
并非住一个宿舍,就能是好姐妹。每隔几天,在班前会上,就会听到通报某个宿舍的同事打架,又或者没人做清洁,宿舍如猪窝一般。
我们宿舍却没有这些问题,相互包容着,彼此爱护着。
也因为有付碧青这样一个什么都要管一管的人,而且又还都服从她管。
我们按照年纪排序:十九岁的林佩佩是大姐,十八岁的付碧青是二姐,同样十八岁的罗慧娴和朱琴,是三姐和四姐,十七岁的谢小兰是五妹,十六岁的仓琼梅朵是六妹,我是七妹,她们有时也叫我幺妹。
商场逛一圈,我们都觉得没买的,要么觉得面料不好,要么觉得式样不合适我们。大牌子太贵买不起,廉价货又总能挑出毛病来,大众化的低端品牌虽然价格合适,但又觉得没有特色。
出商场门,付碧青招一辆人用脚蹬为动力,带一个顶棚的三轮车:“三个人载不载,多给你五块钱,到春熙路,给你二十,走不走。”
人力车夫想了想,笑说道:“走嘛,走嘛,拉三个美女,便宜点也无所谓。”
其实的士车只要八块,但空车难等到,付碧青又嫌弃堵车,坐人力三轮车不会堵车。
我不提出任何意见,屁颠屁颠地跟着她俩,总觉得眼睛不够用,想看的太多。
到了步行街,朱琴说饿了,先吃东西。
想到我意外得来的两千块钱,是付碧青和姐妹们支持下才有的意外收入,我便提出请她俩吃午饭。
付碧青马上反对,说:“大家都是穷人出生,挣钱都不容易,我们姐妹要长长久久地好下去,就谁也不请谁,共同开销,平均分摊。”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朱琴撒开欢快的脚步,径直往肥肠米粉店里走,对我俩招手:“就这家,好几天没来吃了。”
吃着麻辣肥肠粉,付碧青才小声告诉我们,说王文武带人到我先前上班的店里,说我是他表妹,那晚跑出来后,被冻了一晚上,害一场大病,借口罚了老板娘两万块钱。
吃宵夜花的钱不过几百块,让我莫因为没有买单请客,而心里觉得不舒服。
我不禁暗暗惊愕,难以想象他们用了怎样的手段,让那样抠门的老板娘,拿出两万块钱来。但转念一想,恶人也得总要付出代价,算是报应吧。
底层人之间互相伤害,是因为惹不起有权有势的群体,可又欲壑难填地想要取利,只能互相伤害。
不几年后,当我们七姐妹都没了少女时的天真烂漫,那才看透世间炎凉。
眼下我们还是刚展翅的雏鸟,纯真无邪,幻想着能一生一世这样好。
刚从肥肠米粉店出来,朱琴又去买了臭豆腐,一人一碗,拿在手上边走边吃。
付碧青规定,吃什么让朱琴付钱,回去再均摊。她也就得了圣旨似的,吃完一样买另一样,都买最小的份量,要把看上眼的都吃一遍。
在女装店里,付碧青给我选中几套内衣和丝袜,付钱时我心痛不已,想着反正得了几百小费,花了也就花了吧。
她劝慰我说:“贴身的必须穿面料好的,皮肤、身材、模样,是我们这样穷人家女孩子的三大珍宝,失去一样,就有可能失去了人生唯一的资本。”
也不知道才十八岁的她,从那里学的这些道理,听起来言之凿凿。
随后又给我选了一件三百多的其膝长毛领风衣,我几乎是泪眼汪汪地看着她,说:“碧青姐,太贵了,不能买。”
她蛮横地把我老家穿来的夹袄和外套脱下,递给朱琴:“拿出去给她扔远一点。”
我想抢过来,却已经被朱琴抢走。
在更衣间里,我冻得瑟瑟发抖,还因为心痛被朱琴夺走的衣服。
她硬塞给我一件高领毛衣:“快穿上,不然冷出病来,我可不会批你的假。”
我把高领毛衣穿上,她便把毛领风衣给我套上,把腰带打个蝴蝶结,然后指着镜子里面说:“七妹,你看,多美啊,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
看着镜中的自己,确实光彩熠熠,可想到钱,还是心如刀割。
她看我又悲又喜的样子,劝慰道:“农村的生活我知道,你奶奶有一千过年,已经足够了,她可能都不舍得花。过完年你才十五岁,莫非要记着存嫁妆吗?况且,你是还不知道,你越是穷酸样,人家越看不起你,就越挣不了钱。”
我心想着,上班有漂亮的工作服穿,下了班,除了同事,这座城市谁认识我呢?
朱琴疯疯癫癫地冲到更衣间来,看着我高兴万分:“呀,这套真配我们七妹。”
说着,她在我胸口捏一把:“就是这里没货,得垫一垫才更好看。”
付碧青马上凶她:“七妹什么年纪?不要脸,你就大吗?她身高也还会长几年,我们还能长么?”
朱琴对着镜子妞妞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说道:“我知道,你的大,因为你的被王主管揉过,哼,我也得找个人给我揉揉。”
付碧青含羞带笑推她一把:“莫把七妹污染了,走,走,走,再去给她选件毛衣,总得换洗啊。”
又逛好几家店,朱琴才指着一件毛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