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在无数人挥汗如雨中疯狂生长。
钢筋混泥土浇筑的高楼,如春风中的杂草滋生得铺天盖地。
繁华仿佛没有边际,飞速淹没着城市边沿的村落,曾经宁静的乡村在躁动亢奋中化为一片尘土,随后被密密麻麻的高楼抹去了往日的痕迹。
生命里的辛酸苦辣,没有因为繁华的疯狂蔓延而减少,反而在蜂窝一般的隅所里,蹉跎了辛酸苦辣中该有的悲伤。
悲伤本该是生命中与生俱来的纯洁冰雪,以近乎酷寒的温度,消灭生命中的病菌,助力生命迸发出坚韧不拔的力量。
疯狂蔓延的繁华,撩拨着繁华中拥挤的人群,时光里含辛茹苦的滋味浓郁并不芬芳,为了让生命焕发出哪怕一点点光泽,匆匆脚步中不得不丢下沉郁和悲伤,麻木而疯狂地向前奔跑,期望能赶在众人之前,闯进那富裕的门楣,从此不再碌碌奔忙。
少有人注意到,匆忙中抛弃了沉郁和悲伤的生命,尽管显得轻盈,却已经轻盈得如随风飘零的残花、如飘荡着不知方向的蒲公英,被肆意蔓延的繁华裹挟着飘飞,很快失去了生命应有的光泽。
就像从枝头飘落的梨花,很快失去了原先的洁白,也在飘荡中快速雕萎。
跌落时,终究没能飞入那憧憬中的门楣,只看见一条陋巷、一片污泥,想用尽最后的力气,瞭望那曾经的理想,却已经非常乏力而模糊,只看见陋巷中那些飘零的花,和自己从前一样,轻盈得失去了沉郁和悲伤。
如飞花,却不自在,连梦也依稀了。
繁华中有太多的陋巷,这些纵横交错的陋巷,让已经轻盈的生命,更加晕头转向得迷失方向,耗尽光阴,依然在陋巷。
日益增长的城市天际线,挡住了拥挤不堪的陋巷最后一抹阳光,使陋巷愈加阴暗而潮湿。挣扎中的泪水,让潮湿的陋巷更加黏黏糊糊,滋生出发霉得馊臭的腐烂味,层层覆盖了陋巷中飘零而拼命挣扎的生命。
我想更加轻盈地在繁华中飘飞,想攀上城市的天际线,悠闲自在地迎着阳光,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看流云掠过头顶,永远瞭望着故乡的方向。
我也憧憬着能在肆意蔓延的繁华中,飞入那憧憬中的门楣,但我不愿让生命失去沉郁和悲伤。
因为不愿抛弃,便无法轻盈,也少了自在。用花季少女的身躯,背负着不愿抛下的负累,在繁华中孑孓般前行,在阴暗潮湿的陋巷中寻找出口,在发霉馊臭的腐烂味中吸取前行所需要的营养,时时记起爷爷临终中的叮咛,时时自我叮嘱最初的梦想。
被踹破的嘴唇结了疤,脱了壳,很快如从前一样鲜艳而滋润,但制造灾祸的歹徒那狰狞的模样,无法从脑海中去除。
王文斌被付碧青血淋淋地咬住腿肚子,而爆发出的疯狂模样,被我们拼命按在地上而撕心裂肺的咆哮声,就像一个噩梦萦绕在我的心头。
他被戴上手铐,拖向警车那一刻,我看见他仍然凶悍而愤怒的目光,像已经空洞的强弩,一次又一次对我们迸发出无箭的空弦声,好似丧尽天良的竟是我们,让他在肆意繁华中泯灭了最后的希望。
这样的灾祸我再也不想遭遇,这样的恶徒让我深恶痛绝,可我要积蓄起怎样的力量,才不会重蹈覆辙,好像连思量都缺少营养,好像别无他法,只能随风飘荡。
秋风吹黄了满城银杏树,吹旧了梧桐上的枝桠,也吹起更加浓厚的阴霾,城市上空飘飞着落叶,却没有阳光。
走在熟悉而陌生的街道上,我左顾右盼。罗慧娴问我在寻找什么,我却不好意思说出,我在留意那些招聘广告。
在这繁华异乡,我知道没有收入难以活下去,又或者会回到那丛梅花下的长椅上,渡过凄冷而孤独的慢慢长夜。
王继森母亲在电话中那些话,不只中断了我的爱情,也如利刃一般扎在我的心上。她那些轻薄而傲慢无礼的话,让我愤怒,却无力反击。
我确实如她说的那样,在这繁华都市里,我只是社会最底层的一个打工妹,我的生活与她家的生活格格不入。
她让我知道,我还在阴暗潮湿的陋巷里挣扎,她家已经在繁华里悠然沐浴着阳光,她看不起我在陋巷里浸染的馊臭味,更不让她的儿子与我同行,何况是恋爱。
我要变成什么样,才能让我的爱情自在如飞花,为此,我想像那些匆匆丢下沉郁和悲伤的人一样,轻盈地在错综复杂的陋巷里找到出口,永远逃出阴暗潮湿的馊臭味,在阳光下、在绿草如茵的辽阔中,尽情享受爱情的滋养,享受生命应有的璀璨。
我已经品尝过爱情的滋味,爱情已经在我的血液里流淌。
那些忘情的缠绵,那些放肆的拥抱和亲吻,那些一次又一次在我身体里的激荡,一旦失去,好像生命也随之变得乏味而枯寂,不能不悲伤。
我还是一个妙龄少女,正该在爱情中尽情痴醉徜徉,却被财富和地位无情地驱赶了,硬生生把意犹未尽的爱情,变成咫尺天涯,从此绵延起无穷无尽的相思。
走在秋风瑟瑟的街上,那喘息着奔忙的车流中,没有一辆会因为我而停留,那接踵摩肩而匆忙的人潮,没有一人因为我而悲伤。
无人注目飘飞的梨花,无人珍惜凋零的落叶,甚至无人在意秋风已经寒凉。我和他们一样在寻找出口,他们和我一样在阴郁和迷茫中寻找着灿烂的阳光,但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和我一样,满怀着沉郁和悲伤,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