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碧青他们刚出去,米霭疑惑不解地说:“碧青姐好像不高兴啊,不会是因为我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道避讳旁边的谢小兰,或许她觉得没必要避讳什么。
谢小兰笑她:“米霭,你乖得跟个布娃娃似的,任谁不高兴,都不会是因为你。”
付碧青心里有她自己的偏见,曾和我在被窝里说,米霭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就是王继森,她也认为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付碧青有一颗坚强的心,但我总觉得她的坚强和硬气显得很悲壮。
她认为穷人和富人之间,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穷人要想越过这道鸿沟,必须靠自己奋力拼搏,富人伸出的援助之手,要不是一种陷阱,要不就是一种戏耍似的心态。
以付碧青的婀娜身段和娇艳姿容,她完全可以嫁个有钱人。追求她的人当中,大多是开着豪车的“公子哥”,但她就是不为所动,认为这些人都没安好心,或者只是垂涎她的美貌。
她似乎有一种天然的逆反心理,有钱的男人越想得到她秀色可餐的身体,她越是反感。
她讨厌男人夸她长得好,把这种夸奖视为对她的侮辱。
她对伍元秋突然爱得无法舍弃,不只是伍元秋用超强的耐心默默护送了大半年,也不只是伍元秋为救我们而伤痕累累,她看中他也是穷苦人出生,而且有一种坚韧不拔的精神。
罗慧娴曾劝她说:“你早晚不还得把自己给一个男人吗?为何就不能让自己活得不那么辛苦呢?”
她的回答让我们匪夷所思:“这个世界什么好的都被有钱人占有了,我这副好皮囊,就偏不让有钱人得到,我要给那个愿意和我一起打拼的人。”
我们几个姐妹中,也只有她成天抱着那些卷帙浩繁的书,全是中外哲学、中外历史类,看着书脊那么厚,我们都觉得头晕,她却看得津津有味。
年少的我不知道看那些书有什么用,但能感觉到,她身上有一股独特的高雅俊秀的气质,我想,应该是那些书赋予她的。
因为和她住一个房间的缘故,在她看书的时候,我也不得不拿起她视若生命的书来看,渐渐地仿佛更加明白了她的心。
每当我也拿起她的书来时,她便会对我露出欣慰的笑,好像我做了最正确的事。
她不会强烈要求我们几个姐妹,都像她一样利用空闲时间多看书,但她会时常和我们说,于生来贫穷的人而言,让生命焕发光泽的唯一捷径,就是多看书。
她说,当你看书时,就是在听那些圣人贤哲讲话。她说看书是最好的美容品,能滋养一生,而且绝无副作用。
可能她也觉得,说这些话,对我们几个是“对牛弹琴”,渐渐也就不说了。
租住处的书全是她买的,刚买回来时,放在床头上,她看完了,就放到客厅的书架上去。书一旦移到客厅书架上,就像被遗弃了一样,因为我们几个很少去翻阅。
罗慧娴认为,付碧青的固执,和近乎悲壮的硬气,全是因为她爱看书的缘故。
林佩佩不愿意像付碧青那样,但也不赞成罗慧娴的理念,她认为女人和春花没什么两样,终究逃不过凋谢的命运,既然如此,何不在娇艳之时尽情享受呢。
仓琼梅朵和朱琴有根植于她们灵魂里的信仰,因而追求纯洁的爱情和婚姻,要求她们的男人必须有她们一样的信仰。她们只为做一个贤妻良母,让生命在她们的哺育下传承,期望有生之年少些苦难,多一些美满幸福。
谢小兰比我大三岁,她的生活态度有些模棱两可,好像在追求更加丰富的物质财富,但她又与付碧青有些相似,看不上那些追求她的有钱人,有种莫名的高傲。
好像是知道自己姿容不凡,在待价而沽,但她又说不清到底在等待怎样的“价码”,也或许是她不愿意说。
谢小兰并不爱看书,如果依照罗慧娴的理论,付碧青是因为被书‘毒害’了,那谢小兰中了什么样的‘毒’,导致她守身如玉,我们谁也不知道。
姐妹们各有自己的爱情观,也都不过是繁华都市里的异乡人,期望能获得更多财富,却不愿意委屈了自己,起码不能委屈自己的爱情。
我们精诚团结,习惯性地以付碧青为梁柱,也经常吵吵闹闹,但没有真正红过脸,相持不下时,由付碧青一锤定音。
我年纪最小,她们臣服于我的饭菜可口,对我也格外照顾。我们关系这样好,我也不好意思告诉她们,我希望找到我的母亲。
我有时候甚至想,我的母亲或许并不希望和我重逢,理由是如果她有这种想法,完全可以写信给奶奶。在都市里打工两年多,我好似渐渐明白,人都有自己的难处,都有自己不愿意面对的负累。
或许我的母亲已经拥有幸福美满的生活,她不愿意让已经美满幸福的生活,因为从前而再起波澜。或许在她现在的生活中,必须装着不曾有过我这个女儿,她有她的苦衷。
对于未来,我还处于懵懂之中,好像除了打工挣钱,再想不出还有什么路可走。
当我的爱情被王继森母亲拦腰截断时,我的心更加迷茫,好在有这几个好姐妹,不然真成了城市里的浮萍。
经常听人说,地球少了谁都照样转,但年少的我不这样认为,至少我觉得如果我没有这几个姐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零落成什么样子。
等米霭不吃了,已经近一个小时以后,谢小兰才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