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出多远,才到承州,还真给我遇到一家拳师,本领不错,反正能唬倒我。那就交银子学吧,磕头拜师,这一学就是四年。”
“要说这老师也真有两下子,四年了,硬是能叫我不觉着烦,还觉着他的本领我这一辈子都学不完。我也算真正服气了,对他比对我爹都好,把我爹的银子拿来任着他使。”
楚青流梅占雪同时一叹,魏硕仁看了看他们,说道:“我知道,我就是个傻瓜蛋。第四年年头上,有人上门来寻事。我护师心切,加上也想试试自己的能为,不顾师父阻拦,冲上去就动手,结果人家手一动脚一抬,我就倒了。”
“一个瘦小的师兄上去,倒还能跟人支持二十来招,再后来师父上去跟那人搭了搭手,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收了场。平时师兄弟们拆解试招,我都是赢得多输得少,真打起来,怎就不行了呢?难道说我从前的本事也全都丢了?我可就起了疑心,他妈的我老魏又不傻,我只是心肠太好,不爱把人往坏处想,这才会着了他们的道儿。”
梅占雪笑道:“被人骗了,谁都会这么说,算命师父也常用你这话来恭维人。”魏硕仁冷笑道:“我傻还是不傻,你听听就知道了。”
“这事指望硬问是问不出来的,只能暗地里打听。好在当地有个玩月楼,玩月楼的小红宝是我那师父的相好,老魏我反正手里有的是银子,年轻时候也算一表人才,很快就跟红宝的手帕姊妹银条儿处上了相好。不用我打听,银条儿就把根底交给了我。”
“那个师父挣我的钱挣得太过顺心合手,为了跟枕边人卖弄,早跟小红宝说了个透亮,小红宝便又跟银条儿卖弄。那小子只做小红宝的生意,不做银条儿的生意,小银条儿早就心里不快活,有心要拆小红宝的台,又想跟我卖好,说的更是半点不留。我听了,那份难过就别提了,原来大伙早就知道了,只是瞒我一个人,都在看我的笑话呐。丫头,好人学坏可都是叫坏人逼的呀,我几时想过自己也会到那种勾栏里去?”梅占雪“嘁”了一声。
“事情说来也简单。象我这种有钱又不心疼钱、又真心爱武的人,是绝好的冤大头,任谁遇到了都不会放过,这,我不怪他们。我恨的是那师父太也狡猾,他过了份了,他把一句话掰成十句百句跟我讲,弄的我整天云里雾里,先弄晕了我,再把我往明白里带,却再也不肯带出来。归里包堆,四年里我学的未超过十句话。”
楚青流道:“你师父这人,也实在是个人才,可惜就是不走正道。”
魏硕仁道:“他也有真心教的徒弟,那个瘦的就是其一。为什么呢?那个瘦的他没钱,你怎么逼他,你也逼不出钱来,不如干脆教他点东西,或许还能有点用处,装装门面。师兄弟们跟我交手过招时,演戏就是了,谁要敢赢我,没他的好日子过。”
“我气的不是他挣我钱,气的是他坑我。你挣我一年钱,只教半句话,我也认,我想学本领么,有什么法子?可你就不能算个总账么?你说个数目出来,咱明码标价不好么?你为什么非得坑我!耽误我!”说着重重一击桌面。
楚青流道:“老魏,你果然还是心肠太好。”梅占雪道:“他觉得那样没有把握,他若是向你整要,没准你会觉得太贵,会赖账,会讲价,会装作没钱了,他岂不是把本领贱卖了么?另外他还要挂羊头卖狗肉,还想要这个师徒的名份,那样才好骗更多的人,也好赚你一辈子的钱。真要明码标价了,这个情字不就没了么?”
魏硕仁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你家老梅也是这样教人的吗?”梅占雪薄怒道:“我们家才不这样教人!”叹道:“你还是太笨,偏还说不笨。”
魏硕仁道:“我不恼他挣我的钱,恼他们拿我当猴耍,活活耽误了我四年。都说一寸光阴一寸金,我这四年得值多少银子?这账咱们该怎么去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