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按照理想来说,朝廷——无论是皇帝、还是官僚,都该天下为公,以民为贵。
但是,现实上,无论是皇帝、还是官僚,甚至是内侍、小吏,都有私心,都追求私利。
朝政败坏,坏就坏在这个私心上。
皇帝官吏们的私心之欲,从哪里满足?
归根到底,是从民间摄取!
私欲就像是个无底洞。
得了一两想十两。
得了十两想百两。
得了百两想万两。
这方面的进取之心,总是乐此不疲的!
民利越发被摄取,所剩余的也就越少。
当少到一个红线、或者来了什么天灾,突破到一个极限,结果就是官逼民反!
能科举入仕途的,都是聪明人,没有蠢蛋。
能进内阁的,更都是人精。
只是,他们的聪明才智,都用在谋取私利上了。
如果他们犯傻,那十有仈玖是装的。
曹琳当然不是傻瓜。
刘玄也不是。
但是,这个时候,两人都在装傻。
有些事,君臣有默契,心中都有数,但都不点破。
刘玄道:“起来吧。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自古以来的话,就是对的么?也不能拘泥于古话。”
曹琳谢恩起来,不敢坐回去。
刘玄指了指椅子。
曹琳领会圣意,躬身坐了回去。
刘玄道:“推行高产粮食种植,是势在必行的,朕意已经决定了,这是将来的国策!少量的人力土地,就能生产足够的粮食,这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第一,民以食为天,粮食充足,积蓄满仓,手中有粮,才能心中不慌。自古以来民变,归根到底,是没有吃的了。这个国策,可以解决这个问题,长治久安、万世太平,可以预见。……其二,物多则贱,粮价虽然可能会跌一跌。但是,这不是大问题,空余出来的人力土地,可以用来种植棉花、桑树喂蚕、搞畜牧等,可以扩大棉布丝绸肉类的产量。这方面可以增加百姓的收入。产量大了,价格会跌,但是便宜了,买得起的人就会变多,百姓的生活水平会提高。薄利多销嘛,总体利润,也不会减少,只会增加。有粮、工商又繁荣起来,朝廷的税收也会增加。这是对各方面,都是有利无害的。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曹琳微皱眉头,装模作样,思考数息,渐渐松开眉头,豁然开悟状,向刘玄道:“陛下圣明。臣本愚昧,未曾想到这其中的道理,经过陛下这么一点拨,就全明悟过来了。……”他自愧不如,赞叹:“域外高产作物,来我神州,已有百余年,却从来也没有人发见它的重要。只有陛下发见了,陛下之智,真是旷古绝今呀!”
刘玄的脸上,露出配合的嘚瑟,笑道:“你这话,要是让清流那伙人听见了,又要说你阿谀奉承,是个佞臣喽。”
曹琳见皇帝的神色语气之中,多有对清流的揶揄之态,不禁落井下石,“他们那些人啊,恕臣直言,只会沽名钓誉,收买人心,实际上不通实物,哪里能为陛下为朝廷分忧?”
刘玄点点头,很是赞成的模样,无奈的叹息一声,望向曹琳,目光里饱含着怜惜,顿了顿,说道:“可是他们有士民人心呀,众口铄金,朕也不能真把他们怎么样!……这么多年来,让你父亲和你受委屈了。他们虽然骂你们是奸臣佞臣,但是,先帝、以及朕,都是清楚的,你们是务实能干的、为君分忧的大忠臣!朝廷一年收入不过三百万,十来万张嘴,人均一下,也不过每人三十两,财政虚弱至此,上下官吏能不贪吗?俗话说,皇帝不差饿兵!要真听他们的,这朝廷就该散伙了,没人了,那样的话,朝廷的事,让谁去干?谁还愿意去干?……所以啊,对贪官污吏,只要不是罪大恶极,就要睁只眼闭只眼,水至清则无鱼嘛!你们父子啊,是帮朕挡箭的,朕心里记着呢。”
皇帝当然是伟光正的,不能自己下场,去包庇贪官,说[朕就是要用贪官]这种话的,因为实在太失人心了,太反动了。
但是,局势所至,又没办法,必然要用着些贪官。
怎么办?
那就必需在皇帝前面,推出一个挡箭牌。
让挡箭牌去用贪官,站在前面,吸引火力。——曹家扮演的,就是这样的角色。历代皇帝,玩弄权术,大抵上都会有这样的工具人。
皇帝则躲在后面,安然处之,静看风云变幻。兴趣来了,还能跳出来做回裁判,砍两贪官污吏,刷一波正道的光。
曹琳听着皇帝说出这么一番体己的话来,十分感动,屁股从椅子上滑落,又跪了下去,拜伏,头深埋着,呜呜咽咽,大表忠心:“陛下!陛下!臣与老父,能为陛下分忧,纵然天下人唾骂,也甘之如饴;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呀!呜呜呜!~”
他这副样子,也不知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流露。
刘玄直直的望他,眼睛也有些红了起来,骂道:“你个大男人,这么哭哭啼啼,小女儿似的,像什么话?快起来!”
责骂之中,带着关怀。
曹琳抹了抹眼睛,语带哽咽:“是,臣听陛下的话。”站起身来,望向皇帝,就见皇帝也动情了,眼中有泪,不想被他瞧见,右手揉了下眼睛,微红着眼睛,对他说道:“高产作物的事,你回去好好想想,可以与你爹商议商议,写个奏本出来,过几天朝会,你再提出来,懂了吗?”
曹琳只道皇帝这是送功劳给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