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使这样…我也没办法把他召回啊。每一个名额都十分要紧啊。”松平元康握着茶杯的手因为力度过大而抖动,茶水溅在手上,烫红了皮肤都毫不知觉。
“大人。”雨秋平说道,“要不这样,我去收留这个孩子一段时间,让他在雨秋家成长,等到有朝一日大人能够恢复家臣数量,再把他送回来。”
松平元康愣了一下,转过身,饱含热泪的双眼感激地看着雨秋平。“如此,就多谢大人了。”随后,他不顾雨秋平的阻拦,愣是要给雨秋平行一个大礼。
“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谢礼,”他低声说道,“也是替我们松平家列祖列宗和无数先烈谢的,让忠良之后不至于流落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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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秋平和松平元康道别后,走出酒楼向着那个孩子走去。
“他叫锅之助。”松平元康说。
雨秋平打着伞,从侧后悄悄地接近那个孩子。小小的身躯,却穿着一套厚厚的铠甲,被压得有些吃力。大雨倾盆,打湿了他的衣甲,顺着脸庞不断流下的,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他双目圆睁,乌黑的眼珠死死地盯着那扇大门。他一动不动地端坐着,裤子早已被大雨湿透,身体也因为劳累,饥饿和寒冷而瑟瑟发抖,任由雨滴打落在身上。
但是锅之助不敢休息哪怕一下,他必须好好地端坐着。他要用自己武士的气节,打动主家,打开那扇大门。
一晚上没睡,眼睛已经要睁不开了。但他不敢眨眼,他害怕视线一旦离开那扇大门,就再也看不到松平家了。肚子已经饿得没有知觉了,全身上下也冷的不行。
父亲去世时,他只有两岁,他完全记不得父亲的音容笑貌。他唯一拥有的关于父亲的东西,就是身上这套已经破旧不堪的具足。那是父亲传下来的,父亲就是穿着他,为了松平家勇敢地战死在安祥城下。具足上被羽箭射出的洞,他不愿意修补,因为每一个洞,都仿佛诉说着父亲的忠诚。也正像周围父亲的同僚们所说,父亲是个了不起的武士。
他也不止一次听母亲说过,父亲在临死前,在战场上大喊:锅之助,要成为出色的武士!他也无数次仿佛在梦里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对着自己大吼这句话。
是的,没有错,这也是他一生的追求,要和父亲一样,成为出色的武士。
我们家,世世代代都侍奉着松平家,为松平家开疆拓土,血染沙场。这是武士家族代代相传的忠诚和勇敢,是武士的精神。是每一个武士,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的宿命。而锅之助,也会是这些武士中的一员,为主家奉献自己的一切。
松平家,那魂牵梦萦的三叶葵,父亲大人的遗言,支撑着他不断努力前行。他从小刻苦修炼武艺,寒霜酷暑从不间断,练就了一身好本事,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完成父亲的夙愿,完成自己作为松平家的光荣武士的使命。
然而,这个执念,却在昨天不幸地支离破碎。
他被放逐了,他成为了浪人,他不再是松平家的一员了。父亲大人的期盼,再也无法成真了。他不能接受这一点,所以他要一直跪在这里直到主家回心转意,为了自己的执念,他愿意付出一切。
我生是松平家的武士,死也是松平家的武士。
雨滴滴滴答答地落在身上,无情地打击着孩子的心。
忽然,他感觉不到落下的雨滴。茫然地抬起头,他看到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穿着一件印着红叶的白色武士服,弯下腰,将一把油纸伞,撑在了自己头上,而把他的半个身子留在了雨里。
“你是谁。”锅之助用尽全身的力气保持那稚嫩声音的威严,“为什么徘徊在松平家门口?”
“我叫雨秋平,是一个从明国来的武士。”雨秋平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是来接你回家的人。”
“我不回。我的家就在这里。”锅之助倔强地摇了摇头,凝视着面前的松平家府邸,“大人不必多言了,在下绝不接受他家招揽。”
“没有让你加入雨秋家呀,”雨秋平蹲了下来,摘掉了锅之助的头盔,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锅之助可以先待在我们雨秋家继续练习武艺,等待松平家再次强大后再回来。”
“锅之助也知道,”雨秋平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道,“松平家现在很困难。家督大殿要松平家裁撤武士,你要是一直跪在这里,被坏人看到,报告给家督大殿,松平家就会有麻烦的。”
“这样嘛?”锅之助愣了一下。
“所以,你先跟哥哥去雨秋家住一段时间,继续练习武艺成为了不起的武士,等到主家需要你的时候,再回来。”雨秋平安慰道。
“我要…成为和我父亲一样了不起的武士,去了你家,可以做到吗?”锅之助笨拙地措辞,向雨秋平问道。
“那可以,先告诉我你的父亲是谁吗?”雨秋平问道。
“本多忠高。”锅之助骄傲地报出了父亲的名讳。
“那你也姓本多咯。”雨秋平惊讶的问道。
“那当然。”锅之助理所应当的说到。
“本多锅之助…”雨秋平念叨着这个名字,释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