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没有一户人家责备在下,这才是让在下最难受的地方啊。”水原子经说到这里,泪水再次从这个汉子的眼里淌了出来,脸上的刀疤是那样触目惊心,“他们都说红叶殿下厚恩,说在下待他们部下很好。他们一个个哭着说他们的儿子战死沙场,也算是为雨秋家尽忠了,也算是对得起殿下和在下。可是他们越是这样,在下心里越难受啊,他们哪怕骂骂殿下也好啊!还有人推辞在下给的抚恤金,可是没有抚恤金那些孤儿寡母该怎么活啊!就算是有了这笔抚恤金,以后的生计也不好办啊!”
“这个我已经在想办法了。”雨秋平拍了拍水原子经的肩膀,“我不会让我们雨秋军的兄弟们在战场上拼命时,还要有身后事的顾虑。我已经在和亲兵卫、吉兵卫商量了,打算把抚恤金的金额加倍;再开设一系列学堂,让烈士的子女免费入学,把他们培养成才,以后好挣钱养家。”
“如此,子经替常磐备第二连阵亡的兄弟们多谢殿下了。”水原子经不顾雨秋平的反对,努力支撑着身子给雨秋平行了一个大礼,“这样,在下也能对得起那么多酒泉下的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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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原子经的话让雨秋平的心很是沉重,他又去看望了穴山信实的家属。作为本次出征,红叶军阵亡的最高级别的武士,他的死令雨秋家无数人都是心痛不已。他是知立城那两百多奴隶之一,从今川家时期就一直担任雨秋家的骑兵统领,南征北战立功无数,在军中也有很高的威望,和雨秋平以及一众将官们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结果他就这样不幸离去,死前还没有娶妻留后,只留下一对年迈的父母,穴山家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雨秋平站在穴山家的家门口犹豫了好久,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穴山信实的父母。令他有些意外的是,他居然从屋内听到了井伊直虎的声音。
他诧异地敲门进去,发现井伊直虎正在水盆里洗着毛巾,同时陪穴山家的二老聊天。
“井伊夫人?”雨秋平见状一愣,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是穴山夫人。”井伊直虎摇了摇头,向二老告了声抱歉,随后就示意雨秋平出去和他说。等到走出屋外,雨秋平立刻诧异地问道,“你刚才说穴山夫人…是?”
“殿下没有听错,经二老允诺,小女子已经嫁给穴山大人了,现在是穴山家的女人了。”穴山直虎十分坦然而平静地答道,“是穴山大人的妻子。”
“可是信实他…”雨秋平的话卡在喉咙里,半天都没能说出来,不明白穴山直虎在想什么。
“殿下直说无妨,武家马革裹尸早应有觉悟。”穴山直虎摇了摇头,低声道,“穴山大人的一片心意,小女子又怎会看不明白?他等了我十三年未娶,这份道义债无论如何也是还不清了。只能用余生侍奉二老,死后在同他行夫妻之礼吧。”
“可是…”雨秋平还是感觉有些不好,虽然穴山信实是他的好兄弟,他打心底里希望穴山信实能和井伊直虎终成眷属,可是眼下穴山信实已经离开,井伊直虎岂不是连洞房都没入就要开始守寡?
“反正都已经为一个故人守寡了十几年,再守一次又何妨?更何况比起那位大人,穴山大人才是真心爱我,我也对他有一份情愫在。”讲到这里,穴山直虎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神色,“是我因为井伊家的使命对不起他。”
“那虎松呢?”雨秋平听到“井伊家”三个字后,一下子回过神来。之前井伊直虎拒绝穴山信实时,一直是以“井伊家不可绝嗣”为理由的。
“虎松还会继承井伊家的家名,这样在下就算是完成了对井伊家的义务。而在下自己则嫁给穴山家,报答穴山大人的情义。等到日后,会为穴山大人收养一个养子,也把穴山家的家名传下去。”穴山直虎抬起头,望着满天苍穹,用有些感慨的声音叹道,“可能我这一辈子,只能与幽冥作妻吧。”
“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地方吗?”雨秋平愣了良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终于还是只说出了这句话。
“在下斗胆,劳烦殿下为虎松元服吧。”穴山直虎朝着雨秋平盈盈一礼,“这也是穴山大人最后的遗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