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魏府的院子,稍一打量,便知是廊院式结构,其实盛唐之后,廊庑已经成为了主流,但总是没有廊院来得堂皇大气。
像不见光怀家怀经和姒慧所住的那个院子就是廊庑式,长方形院落四边建屋,以廊连接,中间露天庭院,称为“堂下周屋”。
像魏府这种廊院式的院落,四边回廊,围着中间的屋子。两者的区别就是前者把屋子建在周围,后者把屋子建在中间。
他听到边上有犬吠声,向左手边看去,三十步外有木篱圈了块菜地,养了几只大狗,或许是嫌今晚的魏府太过吵闹。
沿着菜地往里是长廊亭榭,下有流水,上有青瓦,江南的风情。水流边上有小型的风车,抬水到内流竹,喂到另一边的池塘里,不甚精致美观,但应了泽位易水,可说财源广来,布置有理。
沿此长廊,转到大堂的主屋边上,与右边的长廊,把一进圈在了里面。
右边长廊红灯高挂,有许多女子在蹴鞠,边上围着一群男子,有老有少……他的目光在一名女子的腿上——红色的绣鞋,白色的袜,粉色的裤子。
挂着铃铛的鞠在脚背上起起落落,就掉不下来。
她的腿线十分优美,紧绷的小腿在每次抬起来,绷起脚背的时候,就会撑开裤腿,显出轮廓来。
比什么都不穿还要诱人。
可惜背着身子,看不到正脸。
他舔了舔唇,四处张望,一边往里面走。
迎面有数名礼记,其中一个来到他身前,施礼,再将簿子托在掌心,呈在他的面前。
叫他签名,他看簿子上许多人写的乱七八糟,还有画个圆圈当名字的,笑眯眯地将叶云生三个字写了上去,然后在后面送的礼物一栏,写了“一车四只棺材。”
那礼记看了下,也没有看清楚,就跑去给下一个走进来的客人签名。
他笑了笑,颇有些无趣。
听着唱礼人朗声念道:“徐三公一品珊瑚,两斤青花石,珍珠翡翠一串。”
唱礼,其实就是将礼记本子上写的礼物念出来,祝兴所用。可以让宾客觉得自己参加了极大的一个盛会——所以很多画了圈,什么也没送的人,都会被安排一个名字,并且送了价值不菲的礼品……
叫外人听来,好像这家主人,是全城最受拥戴的人物。
哪怕参与其中的人,很多也听不出来,只会赞道,瞧瞧,送了这么多名贵的东西!来的人简直各个都是非富即贵呀!
叶云生登记的那一本簿子还在刚才那个礼记小厮手里,一时间唱不到他。
其实唱礼人都要专门请的,就像他正看着的那名唱礼人,画了个白乎乎的脸,描眉点唇,像个戏子,念就似唱一般,抑扬顿挫,节奏自如。
他往前走,正堂拦住了,这会儿里面其实也没有人,大家都聚在堂后的庭院里。
跟着三三两两的人,慢慢地绕过右手边的长廊,进了月门,从一片竹林假山中的小径穿行而过,入了正庭,此时已坐了不下五六十人。
三人并排而坐的长案,南北对坐,一面三排,摆了六排,一排八张。
中间留了一圈脚脖子高的舞台,几名女子正在上边合奏。
前面两排已经坐满了人,他站那儿张望,寻得最前面的主案上一人,四十余岁,身材矮胖,一张刻薄的脸上带着笑容,却看不到一丝真乐。
他心里想着:这就是魏显了。
对首一名光头的和尚,下首枯瘦的老头,并坐一名锦衣富商打扮的中年男子,案上却搁了把剑。
九难,林老鬼,谢鼎……
乐声忽歇。
好似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
刚刚也没有留意,台上几名女子合奏的乐曲。
不注意的时候,耳朵听着了,就像没有听见。
这一停,恰到好处,把场中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他也望到台上,琴师挥动指尖,红唇凑到笛上,前奏一起,就听出了是刘禹锡的诗。
果然,有女子嗓音凄楚哀切,唱道: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唱到此处,骤然提起音高,小小的身子里竟然迸发出让人吃惊的力量。
歌声一扫之前的低沉,变得高亢振奋: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他笑了笑,正要走过去,就闻到身边一阵香风飘近。
是个小娘子,眉清目秀,妆容妩媚,露了大片胸脯,短裙薄纱,浪荡妖冶,脚上一双桃花枝所制的木屐,十片蔻丹染得红红。
真是又青涩,又想让人咬上一口。
叶云生放浪地哈哈哈笑了起来,迎着她,一把搂在怀里。
“哎呀,公子莫要如此!”
如这位小娘子一般的来了许多,都是魏府上管事叫来助兴的姐儿,专找孤身前来的男子,相陪于宴上,通常都唤做宴娘。
其实都是娼女。
“怎么,弄疼你了?”
他搂着她挤开前边的人,向席位走去。一边走,搂着小娘子的手又是抚弄又是捏的——小娘子浪笑起来,装作要亲他,又缩了回去。
原本是坐下来后,宴娘才会提出收多少钱。大多眼色好的,能叫高不少,毕竟都坐了下来,男子也好脸面,不方便推脱,叫美丽的小娘子离开。
他的眼睛神采不显,可在柔和的目光里,有一种让小娘子害怕的东西。
“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