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
“怎么?”
“在外边都好说,入了黄泉医苑,师父有规矩,是要交钱的。”
叶云生垂眼问道:“多少银子?”
“五百两。”
“等老李回来,我亲自给他。”
于亮急了,“要是等师父回来一问,我可得挨揍呢!”
一边有些醉意的梁介摸了摸兜里,拿出银票,丢在于亮面前,说道:“既然是我请师兄帮手,因此耽误了师兄生意,应该由我来付账的。”
叶云生大笑道:“好师弟!”
梁介摇头道:“也不是我有本事,这些钱,还都是家里大人给的。”
“师弟家里是做什么的?”
“就是些小生意。”
“什么生意?”
“搞土木的,上不了台面。”
叶云生叹道:“那是真有钱……”
大宋立国以来盛世太平,万物待新,土木业自然鼎盛,低端的建房子,高端的出砂石木材这些原料,都是赚大钱的生意,非地方上的大势力大家族,绝难做成。
当晚,梁介自己去醉仙坊要了间客房,他上次来也是住在这里,客房坐北朝南,临街,推窗即见灯火辉煌的坊市。整个房间比叶云生屋子还要大了三步见方的空间,一张舒舒服服地躺椅放在窗边,梁介靠在椅子上,轻轻地吁了口气。
怎么说呢,授业恩师就两个弟子,人不在江湖另算,入了江湖,家里不谙武艺的亲人却像在另一个世界,反而没有师兄可靠。这是江湖,在师兄家里,却有些不自在,毕竟上回一起吃饭的是师兄的娘子,这回一起吃饭的江瘦花,却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猛地醒过神来——是喝多了吧,怎么净想些稀里糊涂的玩意?
喝酒这样的事情就是如此奇怪,一壶酒倒两杯,一杯不想喝,一杯没过瘾。
送走了客人,叶云生回到屋子里,躺在床上的女子却是醒了,他冲着她笑了笑,将备在床案上的一杯清水送过去。
她接在手里,神色萎靡,无甚气力,勉强喝了半杯;他扶着她躺在床上,去将一锅早已烧在灶上的米粥又热了热,盛了一碗。
她吃得很慢,双眼落在他的脸上,不肯移开,直到小半碗下肚,江瘦花收拾了一通,进到屋来,她才移开视线,对着江瘦花笑了一笑。
即便受了如此严重的内伤,面对着艳丽无双的江瘦花,这名女子的笑容,依然美的动人。
她的笑容,所给予人的心动,自然柔和,如同明媚阳光下的草尖,风平浪静的湖面,细细的柳枝儿,若是将江瘦花比喻成美艳的花朵,她就是自然清新的杨柳,青青动人。
“我明日要同师弟出门做事,最多十天,定会回来。”
她眨了眨眼。
叶云生笑了,对她说道:“那个昨日给你把脉的于亮,是圣手老李的传人,明日将你托到黄泉医苑,你就安心在那儿养伤……等我回来。”
她又眨了眨眼。
一如当年。
好似时光不曾逝去……
他眼里已有泪水,忍着不叫落下,双手按在她的身上,运起明光照神守,为她梳理经脉中的暗伤。
直到半夜,他收功,见她已睡着了,走到江瘦花身边小声地说道:“我出去活动下身子。”
“别太迟回来。”
他一路想着事情,不知不觉来到东市,寻了家酒楼,要了一壶酒,才喝了两杯,便嫌楼中吵闹——这些喝酒的人,喝酒便喝酒,吵吵嚷嚷的做什么?
他带着酒,独自来到城门边上的城楼,绕过值守,来到顶上,面对无边无际的黑夜,把腿翘起来,一抖一抖。
这才是喝酒呢!
除了打更声,天地间再无一丝声响。
他享受了半夜的寂静,才打道回府,却在福康街上,被迫站住了。
只见他一个翻身,已到了街边的一处楼顶,福康街就在自家出来的地方,熟极了,楼下是一家贩布的,店家是街坊邻里嘴里的老好人。转念间,他在檐角后探出半个脑袋,悄悄地看着。
一伙江湖中人气势汹汹的,正往前走,隐隐约约的交谈声,被他运起内息听了进去。
“去年林三哥为筹得银子救出兄弟,在长安城里寻了许多人,其中一个据说是在东市做面的,兄弟后来打听出了这人的住地,就在前边的小巷里。”
“为什么到现在才说?咱们在长安找了这么多人,花了小半年的时间!”
“一开始也没有想到呀,一个做面的,谁去怀疑他?林三哥的自在手功力不俗,还有好几个兄弟跟着……哎,若真是叫这做面的给折了,咱们散门的脸,可真是丢尽了!”
“这长安城去年最出风头的是那‘人间无用’,这人叫叶云生,做面的又叫‘阿生’,说不定是同一个人。”
“若真是他怎么办?南海悬佛都叫这人给杀了,咱们几个,怕是接不住他几剑吧?”
“不要惊动他,就探个虚实,找准了人,回去禀告掌门,叫掌门定夺。”
叶云生听了个明明白白,有些意外,没想到散门的人找上门来了。
去年死在他剑下的几个,领头的好像叫断天石林豪,应该就是他们嘴里说的林三哥了。
叶云生考虑了片刻,已经有动手的打算。
他站起身子,在屋檐上走了两步,跃到前面的屋顶,忽然听到动静,又伏下身子。
只见街上前方走来一群人,正好卡在巷子口上。
两边碰面,似乎有认识的,散门其中一人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