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似乎仍然在院里回荡,老头恋恋不舍地回顾四周,随着天色渐暗,他的目光也开始浑浊起来,好一会儿,他眨了眨眼,缓缓地伸手想扶住桌子,却摸空了。
落寞的神色出现在了老头的脸上,他又伸了两下手,这才摸到石桌。手指随着桌沿平直地移动,仿佛画了一道笔直的线出去,他跟着这条线,走了五步,面前已是草屋,距离木门不过两尺。
他向一边伸出手,碰到被支开的一扇窗子,然后他拿住了支开窗子的撑杆,取了下来。
他似乎忽然变得行步伛偻,用比手臂稍稍长了半尺的短棍撑在地上。
院子一角的柴房大约四步见方,砌了土灶,边上水缸,菜架,上边悬了一根长杆,挂了几条肉干。
他摸着灶台,用短棍敲着了水缸,然后取了水瓢,洗了洗短棍。菜架最下边放了一只袋子,他从里面打了三勺米倒在锅子里,入水,起火,煮了起来。
水并不多,没一会儿就烧干了,他闻着气味,从锅子里把半熟的米饭取出来。
窗关着,门半开,淡淡的月光,只在门边留了一些光亮。他也不点灯,尽管土灶里的火烧得正旺,但光线并没有扩散出来,灶台上所有的东西只余了模糊的轮廓。
再勺了半锅子水,用手里的短棍将蒸熟了的米饭擀成浆糊,入糖,入蛋,再拿了几张菜叶到锅子里已沸腾的滚水中涮了涮,放上一只蒸笼,垫上菜叶。
他拿了把窄薄的切菜小刀,把一团米糊分了三份,每一份都加工了一下,这才放到蒸笼里盖住。
清香四溢,又甜又糯,他将土灶里的火捣灭,顿时一点光也没有了。
他什么也不动,在土灶前呆呆地伫立,闻着香味,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
“胡婆婆,我们走吧。”
“你不是很喜欢兔子吗?这一会儿就要走了?”
“可是这里好臭。”
胡婆子牵着曹银竹的小手,走出屋子,将门合上。
“既然爹爹养这些兔子来赚钱,为什么不再多养几个屋子,这么多的屋子,要是都养兔子,肯定能赚更多的钱吧?”
“即便所有的屋子都用来养兔子,也赚不了很多。”
“那爹爹为什么要养兔子,还要杀死它们,用这些可怜的小兔子来赚钱呢?”
“因为我们这里叫兔舍。当然要养些兔子。”
胡婆子摸了摸她的脸蛋,笑着说了一句她根本就听不懂的言语。
两人沿着长廊,走了一段路,曹银竹抱着白雪,噘着嘴说道:“我肚子咕咕叫了。”
胡婆子看了眼边上的房门,似乎上面有什么东西需要凝神细看。
“你等等我,我去后边给你拿个果子。”
“什么果子?”
“好像有几个柑橘。”
“甜吗?”
“婆婆也没有尝过呢!”
“那你给自己也拿一个呀!”
胡婆子很开心地俯身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下,“你这可爱的孩子,对婆婆真好!”
“婆婆对我好,我当然要对婆婆好!”
胡婆子转身往回走去,过一个弯儿,推门进屋。
在曹银竹怀里的白雪忽然蹦起来,跳落在地上,连续几下,跳到前边的一扇门旁,急的曹银竹额头冒汗,生怕它跑走了,冲过去却被自己的脚给绊了一下,跌在门上。
门撞开了,白雪一蹦一跳地,居然跑了进去。
曹银竹揉着腿,疼的有些麻木了,她一瘸一拐地追进去,心里暗自奇怪。
屋子里,怎么会有爹爹身上的气味呢?
她追着白雪,经过一面布帘,再从一扇被打开的木门里进去,黑乎乎的甬道,让她有些害怕。
“白雪。”她轻轻地唤了一声,犹豫着,还是咬牙追了进去。
白雪在昏暗的地上,蹲着,好似在发呆,听见她的脚步,回头向她蹦跳过来。
这是一处广阔的空间,四周远一些的地方,尽在黑暗之中,看不真切。
近处的,在白雪方才所呆的地方,有一滩新鲜的血液。
尚未凝结。
可是敏感的白雪注意到了,她却没有。
她将白雪抱在怀里,不知为何,有些说不出话,嗓子眼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这里实在太黑了,她很害怕,正要退回去的时候,从前边传来微弱的,痛苦的呻吟,还有女子的呢喃。
“救救我。”
她慌张地回头看了一眼,退后,可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救救我。”
她停下了,小步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面前出现了一根根的铁柱,并列竖在地上,她的小脑袋仰起来,看到铁柱上面一直通到顶上……铁柱有常人两指粗细,中间相隔半指长短,完全将里面给封住了。
一个女子正侧靠在几根铁柱上,脸被长长的头发给挡住了。
她看了看周围,好像都是这样的铁柱,心里奇怪,为什么有个大姐姐坐在里面,而在那些铁柱后边,是不是也有人呢?
正要跟对方说话,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嚎声,从某一个地方传来,好像是在黑暗的深处。
她被这声音惊着了,不知如何是好。
身后忽然有人将她抱住,她被吓得张嘴便要喊叫,一只干瘦的手掌掩在她的嘴上,把喊叫声都给捂住了。
她闻到一股清新的柑橘香味。
心里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胡婆婆的脸,在微光中,出现在她面前。
胡婆婆竖起手指在嘴上,她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