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阳山师叔脾气火爆,一点就着,年轻的时候行走江湖常与人争斗,不分场合,不辨强弱,惹了一身伤,到了中年,根基因伤而落了残缺,内功越是精进,身子便越是衰败。
若是惹了他,再不会如几个师兄弟那样手下留情,定会将他打下小神山。
他拍了拍阿雨的小小肩膀,说道:“快喊师叔祖!”
阿雨哪里知道他的小心思,乖巧地弯腰行礼,喊道:“拜见师叔祖!”
阳山道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吓得她一把抱住叶云生,把小脸贴着爹爹的腿,心里暗道,这师叔祖的眼神真是好吓人呀!
老道士脸上的皮肉抖了一抖,挤出笑容,对阿雨说道:“莫怕,乖娃儿,老道练了几十年这一对招子,就是亮了一些,没什么,千万莫怕,啊!”
即便他对叶云生如何气恼,在阿雨这样子的小孩儿身上,却是看不到怒意的。对上清派来说,小孩儿是天然混沌阴阳合一之物,唯有亲近与喜爱。
上清派乃纯正的道家,道家崇自然,慕天性,以无为,最是喜欢与孩童接触。
所以叶云生又把阿雨推了出来,可他也没有想过能如此简单就打发了师叔,只求能平息点对方的怒火。
果然,阳山道长安慰了阿雨一句,气势稍稍一压,心火暗敛,他抬头看着叶云生,心里已是知道此子的态度,不由得点了点头,问道:“你自小拜入掌门师兄座下,第一天教你的,想来你必不会忘记,我上清一脉,剑乃何物?”
“剑乃道心。”
阳山道长眼中光芒缓缓移动,猛地大声喝道:“佩剑何用?”
叶云生马上就发现阳山道长的目光着落处极为奇怪,好似面前有一把剑,沿着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侵袭而来。
“一斩妖魔除邪魅,卫道求存;二断烦根清俗缘,守静登仙。”
他运气于双眼,“明光照神守”自那一夜悟道后,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此刻灌注眼圈周围穴道,神光内蕴,外面看来好似只是多了一层泪膜,闪动光泽,并没有像阳山道长双眼光亮灼灼,似银针刺人。
可实际上他的目光落在阳山道长眼中,却像是一道有如实质的神光,激射过来——随着阳山道长的视线游弋,几乎紧随在后,不落分毫。
只一会儿,岩壁上四名道人都已发现两者之间紧张对峙的情况。
后面紧随而来的灵元子更是屏息不动,沉浸在两者的精彩对决之中。
这番争斗瞬息而来,无影无形,却又气机碰撞,有迹可循。
在剑道高人看来,玄妙中尽是剑招。
阳山道人的目光如剑,运势暗含自然之道,任凭叶云生视线如何跟随抵挡,并试图截住,这柄剑都能顺其自然,走到别的地方,意想不到,又极富韵味。
叶云生就像是年幼时在河水里用手摸鱼,拼尽全力,惹得水浪翻腾,泥沙浑浊,偏摸不着鱼身。
摸不到鱼,抓不住,也就罢了,可这条鱼若是换成一柄剑,谁知道下一刻落在何处,刺到哪里?
正在他一头汗水,难以抵挡之际,阳山道长再又喝问:
“如何用剑?”
多少年前呢……
师傅慈眉善目地看着我跪在地上,一连说好。
收我做了弟子,还是跟昱王剑师傅打了好几天,抢过来的弟子。
真的好吗?
若是师傅知道往后这个弟子被江湖人称为“人间无用”,还能说好吗?
师傅在收徒的第一天,教我的,不是门规戒律,不是武功心法,而是道。
老子曰:“道可道,非常道。”
道是说不了的,师傅跟我说“道”,不过是领我去看了一眼“道”的门径。
至于往后修行,得道与否,就得靠自己去走了。
在说“道”的最后,师傅对于剑提出了疑问,问,剑乃何物,再问,佩剑何用,又问,如何用剑?
答案也都一一说了,这答案多少年前是如此。
多少年后,我回到山上,却似乎,还是如此。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化阴为虚,化阳为实。一手捏诀,一手持剑,以诀为虚,以剑为实,静动之间,吾道长存。”
叶云生目光忽然定住了。
他的目光一直追逐着阳山师叔的视线,这一停下,阳山师叔的目光也定住了。
在周围灵元子,火龙子,长行子等人的眼中,叶云生一剑虚招,先守中以静,而阳山道长落不下剑去,也回剑守中。
阳山道长看似守中应虚,在剑斗中其实是观察对手的一个起势,正是要缓一口的时候。突然他一剑劈出,斩到叶云生灵台。这一剑刚到中段,叶云生的剑已在阳山道长的灵台上,却是快了一步。
好似两人同出一招,叶云生抢了先手。阳山道长剑光如鱼,一抖尾,就到了叶云生咽喉,并划开刺到自己灵台上的剑尖。
这一剑刚到中段,势未全尽,阳山道长发现叶云生的剑已指到自己的咽喉,差了两寸;而他的剑距离叶云生的咽喉还有四寸的距离。
不得已又再抖尾……
一连变了七招,招招都被叶云生抢先。
周围诸人都是与叶云生同门学剑的师兄弟,剑法不俗,已是看出端倪。
原来,阳山道长的剑法虽然如鱼得水,难以捉摸,可在千变万化中却少了股一往无前的决绝。故而每一次都不如叶云生的剑快。
比较之下,叶云生的出剑更纯粹,不求变化,只重速度。
当第十招还是